4如果你跪下来的话
“啥，啥玩意？”戚轩显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住，看清了手中的东西，脸色顿时黑下来，“你他妈给我这玩意？你把我当小姑娘了是不是？” 这还真没有。 周效明如实说：“我没有啊。” “没有你他妈买草莓味的？！”戚轩语气十分不好，他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扯住周效明的衣领，恶狠狠道，“老子最讨厌粉色了，娘死了！我是个男的！” 周效明说：“是吗？我倒是还挺喜欢粉色的，喜庆。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戚轩说：“那当然是男子汉的黑色。少他妈和我插科打诨了，赶紧给我滚出来，我要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周效明心想，那必然是不可能的。照昨天戚轩那点三脚猫功夫，一看就是街头混出来的野路子，杀敌一千自损两千，周效明还真瞧不上。 “黑色优酸乳还没出，但是黑色维他奶有，是巧克力味的，明天给你带。”周效明拨开戚轩拎住他衣领的手，说。 “我他妈的不要维他奶！我就想揍你一顿！”戚轩气得把优酸乳扔到周效明脸上，“你下楼，现在就下楼，我他妈的我，我！” 他气得语无伦次，扯着周效明的手臂拉扯他走出教学楼，周效明百忙之中抽空把优酸乳捡起来放到戚轩桌子上，也乖乖跟他出去了。两人一急一缓走到操场附近，周效明却停下了脚步。 “操，你现在害怕也没用了，快他妈给我走。”戚轩骂骂咧咧道，使劲扯周效明的手臂。 周效明巍然不动，他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挽了个圈，轻轻松松挣开戚轩，说：“现在是大课间，要跑步的。” “跑个屁！”戚轩骂道，又去扯他。 “不行，我是班长，”周效明耐着性子回答他，“我负责清点人数，必须出席，你也是，既然你也上学了，那你也要去跑。” 戚轩说：“你脑子里长鸡巴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周效明说：“好好说话！” 他声音一下子冷下来，让戚轩回想起昨天噩梦般的那几分钟，他打了个哆嗦，手也不由得松了劲儿，嘴唇蠕动两下，别别扭扭说：“我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会扣分，”周效明重新找回耐心，向戚轩指明利害，“你的分已经快扣没了，这样下去是要记过的。这只是一方面，班级应到人数与实到人数不符，也是要扣分的。” 他搬出集体来，戚轩就彻底说不出话了。戚轩虽然是混混，但也有一套江湖规矩，他自认为自己的人生与那些好学生不同，最好是能够两不相交，因此，如果他的作风打扰到了好学生的生活，这是违反了他自己定下的规矩的。 戚轩终于不说话了，两手插兜，撇着嘴跟在周效明屁股后面。 对方不说话的时候，长相还是很不错的，最少能够让人忘记他那张嘴。或许真的是双性人的激素分泌影响，戚轩长相比班上的其他男同学精致一些，长眉细目，眼角微微上挑，睫毛细长，双眸闪闪。他鼻头小，嘴唇也小，肤色比别的男生也白了些，显得嘴也红了些。只不过眉宇中一直萦绕着一股郁气，让他显得凶狠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上学路上受了什么委屈，他的眼睛有些肿，看起来像是哭过。 挺好的孩子，周效明心里叹息，可惜长了张嘴。 说嘴嘴到，戚轩察觉到周效明的目光，那张红艳的嘴唇一张一合，道：“看个屁，傻逼。” 周效明说：“你把项链藏好，今天教导主任上班，让他看见给你没收了。” 戚轩还带了条项链，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看什么盗墓，像是穿山甲指甲一样的镰刀型圆柱体大咧咧的露在外面，黑色皮绳显得戚轩更白了，但在周效明看来，这条项链也太热了。 “管闲事。”戚轩嘟嘟囔囔，不过双手却慢吞吞从兜里抽出来，把项链放到半袖的领子里去了。 等他们走到操场，果然已经迟了。 教导主任隼般的目光锐利扫视全场，周效明一眼就看到蒋小江冲他吹胡子瞪眼的使眼色，但他到底不如教导主任专业，转眼间对方就发现周效明和戚轩两人，大步流星走过来，边走边喊：“站住！你们是哪班的？怎么来的这么迟！” 周效明上前一步挡在戚轩身前，将他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回答道：“一班的。我中暑了，他带我去医务室看了一下，所以来迟了。” 戚轩看了周效明一眼，明智地闭嘴不说话。 教导主任走进了，才看清了两人的脸。他认识周效明，也认识戚轩，这两人的组合让他狐疑扫视半天，才说：“那你们怎么不请假？” 周效明不慌不忙道：“老师在操场。” 这也确实是。教导主任记得他们班级的班主任是新来的，对很多事情不太熟悉，难免出些问题，考虑不周也是正常。他又扫视了一下两人，最终对周效明的信任占了上风，说：“那你别跑了，去旁边和女生一起坐一下吧。戚轩，你赶紧归队，还有，把你脖子上那玩意儿给我早点摘了，我看得都晃眼。” 啊哈，“摸金符”被人发现了。看来教导主任也是道上的人嘛。 戚轩不耐烦地挥挥手，瞪了周效明一眼，慢吞吞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快点！”教导主任大吼。 戚轩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地加速跑了两步。周效明没再多看，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走到阴凉处，在一群女生中鹤立鸡群。 接下来的两节课是英语考试。没有课间休息，蒋小江也没办法溜下来找周效明探听秘密。周效明放松在试卷上挥斥方遒，英语作文写到兴起时，还会连着套用两三个长难句子，丝毫不考虑老师的阅卷难度。而他身边的戚轩却昏昏欲睡，中性笔几次掉落在桌子上，额头一点一点的，胸口的穿山甲项链也时不时磕到桌角，发出恼人的噪声。 老师不在教室，班级里已经有很多人对戚轩侧目而视了，周效明写完卷子，倍感责任深重，拍拍戚轩说：“你项链磕到桌子了。” 戚轩不出声，果断趴在桌子上，不过噪音也从此消失了。同学们这才收回愤怒的目光。 周效明带给戚轩的优酸乳又被戚轩扔掉了，他好脾气捡回来，重新放在自己的书包里。至于那份道歉书，戚轩没看，胡乱塞进了桌洞中。看上去既不像原谅周效明的样子，也不像仍然愤恨的样子，周效明实在缺少这方面的经验，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由他再观望一阵吧。 等到英语老师回来收卷子，下课铃已经响了。这次是放学的铃声，一阵兵荒马乱收完卷子，周效明收拾好笔和纸，准备回家。蒋小江急匆匆交了卷子，看到戚轩还在座位上坐着，急的跳脚。 有同学调侃他：“小江啊，吃醋啦？” 蒋小江说：“滚蛋，人家和周哥哥是清清白白的情侣关系啦。” 他考试的时候那么萎靡，一到下课反而精神百倍。 和他有同样症状的同学还有戚轩，现在对方一点也不困了，双眼炯炯有神，瞪得像铜铃，揪住周效明这只小耗子就喊道：“站住！” 站住就站住吧，周效明无奈地说：“我们去外面说吧。” 好嘛，蒋小江明天又要来问东问西了。 戚轩一想也是，于是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周效明小心提起书包带，看它还坚守阵地才松了口气。他一向是中午把书包背回去的人，一个原因是想要趁午休的时候多学习一会儿，另一个原因是需要把下午上课用到的东西带回教室。 两人一前一后走，这次仍然是戚轩带路，七扭八拐之后走到了校园另一处教导主任盲区。 这是条小路，夹在学校围墙和体育馆之间，设计师本意是想要在这里种上些花草灌木之类的，但是没想到围墙后面的马路三天两头修一次，灌木的根常常被破坏，根本养不活，于是学校三下五除二干脆给拔了，这里就变成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 周效明说：“有话请讲。” “讲你妈，”戚轩一把扯过周效明的书包，将人拉了个趔趄，他从旁边捡起早已放好的砖头，一把向周效明脑袋上招呼过去，“讲你妈！” 砖头来势汹汹，呼啸的风声把周效明惊出一生白毛汗，他赶紧就地一滚，躲过这次袭击。 刺啦—— 他的书包带终于完全断了，背在身上的书包裂了个大口子，最底下的优酸乳将将卡在口子上，没掉下来。 这是要他命啊！ 周效明拔腿就想跑，但戚轩也早有准备，一击不成，他将砖头向周效明身上砸过去，这下没砸在周效明脑袋上，只打中了腿，他还是低估了周效明的速度。 “你到底要干什么？”周效明腿被砸中差点跌倒，疼的他龇牙咧嘴，又惊又怒之下，也不想跑掉了，站在那里质问戚轩，“我都写明白了，不会说出去，你不接受我的道歉，也没必要下杀手吧？” 戚轩哼笑说：“你写那么恶心的玩意，谁会信啊。” “你根本就没有看！”周效明不满极了，他写的全是严密的逻辑推理，怎么可能是恶心的玩意。 戚轩懒得和他废话，转了转眼珠，说：“要是你跪下来求我，再让我拍张照片，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