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要不要掌控他呢
“急求高一下半年理化生三本教材！你们有谁不要了借我用用！” 恢复上学当天中午，戚轩就发了一条空间。 下面的评论是清一色的“没有”。 “我就知道这群人不靠谱！”戚轩生气地摔了笔。 周效明眼疾手快接住了，没让笔掉在地上。 “笔容易断墨，别摔。” 戚轩觉得更加生气了，摔了橡皮。 这回周效明没帮他捡，还是戚轩自己闷头捡回来的。 他自己的书丢掉了，对于戚轩来说是常有的事，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两年后竟然会勤勤恳恳朝六晚九开始学习。至于周效明呢，他的书也丢掉了，原因是他家里的空间太小，如果不定时清理，就会酿成大祸。 而且他全都学会了，这是最根本的原因。 “没办法了，我去给你找一本吧。” 周效明抬头看看周围，招了招手，喊道：“蒋小江！” 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五，他们还剩最后一节课没上，即将在五分钟后开始。今日戚轩或多或少有了点进步，最起码一上午都安安分分坐在座位上，从早自习去男卫生间和他狐朋狗友抽了根烟后，一直没离开过教室。可能他终于能够听懂一些课程了，此刻显得兴致勃勃，黑色碳素笔一直在指尖转动，像夹着香烟的手势。 教室里乱哄哄的，每个人不大的声音叠加在一起，竟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噪音，直逼百分之八十的入耳式耳机音量。周效明想到夜深人静时偶尔不小心调高的耳机音量，突然很担心，暗道自己一直暴露在如此高分贝声音的环境下，以后会不会聋掉。 蒋小江正在和他的同桌说话。他同桌性格有些呆，每天总是守着课本闷头看书，不太和人交谈，也就蒋小江偶尔没话找话和他聊天。 现在他的耳朵准确捕捉到自己的姓名，像是终于找到乐子一样，马上转过头，笑嘻嘻绕开桌椅走来，道：“怎么啦小周？终于想起爸爸我了？” 周效明不和他废话，说：“高一的物理化学生物，你还留着教材吗？” “留着是留着，”他狐疑地看了看周效明身边默不作声的戚轩，问，“你要用吗？你的教材丢了？” 周效明实话实说道：“是戚轩，我在帮他补课。我和他的教材都没了，想借你的一用。” “戚......啊，是，是吗？”蒋小江本想说点什么，但瞟了眼戚轩的脸色，卡了壳。 “爱给不给，老子又不求着你。”戚轩翻了个白眼，扔下笔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狠狠撞开蒋小江。 他生气了，但是没人知道他生什么气。 “呃，”蒋小江挠挠脸，干笑道，“男人心，海底针啊。” 他心里也不爽，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和戚轩对着干，只好委婉表示一下。 可周效明却没有第一时间安慰他，他等戚轩完全走出视线，向蒋小江招招手，示意他坐在戚轩的位置上：“你坐。” 蒋小江说：“你等人走了才让我坐......不过话说回来，我最近没得罪他吧？上次和你打电话说他坏话，让他知道了？” 周效明摇摇头，说：“不是你的原因，他本来就看你不顺眼。” “本来就......好嘛，小明同学，你可要为我作证嗷，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是是是，你是大好人，”周效明敷衍道，“最近他心情不太好，你不要惹他。” 这话里的意思太歪了，歪到就算是蒋小江也不由得瞪大了眼，怒斥他：“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了，还知道他心情好不好？你最近都不找我了，呸！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狗男人！” 周效明：啊这。 墙上的挂钟已经走过四个小格了，周效明觉得再拖下去就要大事不好，赶紧结束话题，把佯装被抛弃的蒋小江赶回座位去：“不说那些了，你的教材借我用用，过两天就还你，今晚请你吃饭。” 自从知道保送以后，他上学全凭兴趣，偶尔做做练习题，看看课本，因为除了学校，他无处可去，如果不来上学的话，平日生活真的空空荡荡了。 戚轩实在是运气好，他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正好碰上周效明生活的空窗期，现在他的重心无法克制地向戚轩那边偏移，终于不再每天盯着完形填空学英语了，经常会抽出点时间想想给戚轩授课的方案。 不过，戚轩竟然喜欢上自己了，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好运气吧。 上课铃响了，戚轩带着一身烟味吊儿郎当走回来，戳戳周效明说：“我没抽烟哦，都是他们那些人抽的，染了点味。” 周效明说：“知道了。” 窗外的知了又开始叫起来，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和知了一起念念叨叨，学生们在讲台下低着头昏昏欲睡。 戚轩给周效明递了张纸条。 这是他第二次递纸条。第一次是周效明刚刚撞破戚轩双性体质时，他包含怒意，用鲜红的笔写道“放学别走！”，这回则不然，他自认为两个人已经心意相通，现在的纸条是包含着深情与期待的沟通桥梁，他相信周效明能够给他满意的答复。 纸条上写着：“晚上去网吧，看哥带飞你。” 周效明看了一眼，找出只笔来，回道：“不了。” 怎么会！戚轩感到受到了欺骗，一颗心碎成了二维码。 周效明接着写：“晚上请蒋小江吃饭，你去吗？” 去个屁！ 戚轩想不通那个小个子男生怎么一直霸占着周效明的时间，不过他倒是忘了对方这几天一直都陪着谁待在医院里了。怒急攻心，一气之下恶狠狠写道：“去就去！不去是小狗！” 周效明再次把目光从老师身上移开，在戚轩笔走龙蛇的字迹下回了两个字：“小狗。” “我真的会去！！” 他还真的去了。 他们在食堂请了晚饭，可蒋小江和戚轩两人都吃的食不知味。原因很简单，他们双方都对彼此抱有敌意。说实话，蒋小江不知道周效明为什么要邀请戚轩，而戚轩也一样，虽然他是自己非要跟来的，但一开始仍然是周效明主动提起。他觉得周效明本可以把这件事隐瞒下来，或者，再不济，也没必要邀请自己。 等晚饭结束，他们回到周效明的小公寓后，戚轩也问了出来。 “因为觉得你们需要认识一下，”周效明回答，“等以后有机会，你也带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吧。” “原来是这样啊！”戚轩显得格外开心，说，“一定一定！” 才不是这样。 周效明才没有那么好心，他不关心戚轩认识谁，也不关心戚轩的朋友是谁，他只是要确认一下戚轩是否真的已经到达“众叛亲离”的地步，仅此而已。 他的父母离他而去，他的兄弟可以给他捅刀子，他的朋友聚在他身边只为了讨到点好处。至于真正能够帮助他，与他正常相处的人，他将他们推开。 如果不是后续的缘分，想必自己也会是与戚轩萍水相逢的人之一吧，因为一开始戚轩持悲观态度的。暗恋终将只能是暗恋，自己将会按照自己规划的路线走下去，戚轩继续迷茫寻找人生的方向，谁也不认识谁。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戚轩的秘密向他打开，新的选择出现在树林里。 我可以完全掌控他。周效明想。 周效明的成长过程中不缺乏完全拥有的东西，他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因此他对于拥有并无太大执念。但掌控不同于拥有，拥有仅限于所有权，但掌控却是更高层面的需要。当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与自己的想法挂钩时，很难有人不为此动心。 只要我告诉他，他的父母已经对他厌烦了，他就会很轻易地投入我的怀中。 可是我要不要告诉他呢？ 周效明在犹豫，他已经犹豫了很久。 一边是阴暗的欲望，一边是理性和克制。人总是在做选择，他的父母已经迷上了掌控人生命的感觉，毫不犹豫投入前者，但周效明自己还有选择的空间，他可以选择站在悬崖上凝视深渊，但他也可以选择闭上眼睛，重新回到光明的天国。 要不要告诉他呢？ “戚轩，那天我和贾玉琴，其实在走廊上说了很多。”周效明终于开口了。 如果一个人可以完全属于另一个人，那还有什么可拒绝的呢？爱情的到来伴随着占有欲，他想把戚轩纳入自己的领地中了，他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是吗？”戚轩正在刷手机，闻言微微抬头，“她和你还说什么了？” “......” 见他不说话，戚轩反而笑了起来，叹气道：“哎，你就是太好心，我还不知道她吗？” “我太好心？”周效明愣住了。 “是呀，你想的没错，现在我只有你了，”戚轩放下手机，神情竟还有些开心，“你没有其他选择了，必须和我在一起啦。” 他知道什么啊，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和学习的时候一样，假装自己懂了。 哼，周效明气鼓鼓的亲他一口，心想真是没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