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马厩隶属于加菲尔德农场，建在庄园的边缘地界上，为了日常训练方便，还专门开辟了20亩的场地用来跑马。马匹的清理和打扫由马僮们完成，而马的训练则有专业的马术师，他们提着马包，在固定的时间来为加菲尔德庄园提供相应的驯马服务。

    出于对新异是个新手的考虑，巴顿安排的马匹是特雷克纳马，等卡尼曼一行人到达马场，早先得到消息的马僮已经给马套好了鞍，并且牵着它在马场里走了几个来回。

    高大英俊的温血马浑身栗色，没有一丝杂毛，滚圆的眸子炯炯有神，肌腱极富力量感，皮毛油光水滑。即使不懂行的人都能感受到它优良的品质，还有马僮在它身上倾注的心血。

    马僮十分恭敬地朝莅临此地的庄园主弯了弯腰：“卡尼曼先生，茉莉已经准备好了。”

    “你好，”新异有样学样，立刻也鞠了躬，“我也准备好了。”

    跟在两人后面提包的娜塔莎一脸迷惑地看着新异，表情多多少少有点一言难尽，她刚想提醒新异无需对下人太过礼貌，卡尼曼就率先接过马僮手里的缰绳，神色如常地道了谢，然后打发道：“你先去忙吧。”

    “新异先生……”娜塔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话还没说完，卡尼曼就打断了她的好意，挥了挥手：“你也先回去吧，巴顿那边可能需要你帮忙。”

    “先生身边怎么能没人呢？”娜塔莎相当尽职尽责，甚至到了刻板的程度。

    “我这里的确不需要人，”卡尼曼摸着茉莉的脸颊，安抚着这匹温顺的成年马，“娜塔莎，巴顿年纪大了，也许会需要个能继承他优秀品质的助手，你说呢？”

    娜塔莎神色一凝：“巴顿管家尽管年纪大了，但他仍然是最好的管家。”

    “……我知道，”卡尼曼难得无语，他思忖几秒，正色道，“娜塔莎，巴顿快退休了。”

    那位年迈的老人为加菲尔德贡献了自己的一生，无论是查尔斯还是卡尼曼，都很感谢他的付出，同时，只要老人觉得累了，想颐养天年，卡尼曼也会随时同意他的卸任。

    “我懂了，”娜塔莎明白了卡尼曼的意思，“那卡尼曼先生，恕我先告退了。”

    等到娜塔莎走远，和茉莉比完身高的新异才兴冲冲地出声：“卡尼曼先生，看！”新异的手心和头顶齐平，堪堪掠过茉莉的颅顶，看样子也就高个3厘米左右。

    “挺高的，”卡尼曼扬扬眉，但完全不惊讶，对方的体检报告每年都会出现在他的书桌上，他了解对方胜过了解自己，“我们出去骑吧，还可以晒晒太阳。”

    “脖子放松，肩膀下沉，身体自然正直，”卡尼曼拍了拍新异的小腿，“膝盖微微打开，脚踝放松，脚尖轻轻扣住马肚子……”

    戴着头盔的新异不安地跨坐在茉莉背上，胯下的马不经意的晃动都让他紧张不已，尽管卡尼曼再三强调不用紧张，但新异还是控制不住地伏低身体，降低重心，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安全感。

    “头尽量向上伸展，”卡尼曼扶着新异的腰，“把胯打开，感受一下你的重心。”

    新异手里的缰绳越扽越紧，哭丧的脸越来越慌张：“先生，我没有重心。”

    “不要怕，”卡尼曼抬起新异的脚，把脚掌的前1/3塞进脚蹬子，继续温和而耐心地指导着，“新异，慢慢镇定下来……”

    “卡尼曼先生，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嗯？”卡尼曼看了眼马的耳朵，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做了什么？”

    “我不……”新异话音未落，莫名受惊的茉莉打了个响鼻，身体突然跃起，猛烈地仰起前肢，千钧一发之际，毫无经验可言的新异歪下身体，然而他只摸到了男人的发梢，“卡尼曼！”

    “慢慢松缰！”在茉莉飞奔出去的瞬间，卡尼曼终于察觉出了新异的错误，“操！”

    这他妈真是影视八点档的狗血剧情！卡尼曼怒火中烧，却连句脏话都来不及说，他迈开长腿朝着马消失的方向狼狈追赶，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快得能冲破胸膛蹦出来，狼狈失控的样子像极了发疯的猛兽。

    另一边，被牝马颠得天旋地转的新异失去了重心，身体彻底歪向马的一侧，他闭紧了眼睛，死死地拽着缰绳，脖子被勒住的牝马颈动脉和呼吸受阻，只得张大鼻孔噘起嘴唇，发出阵阵嘶鸣，为了甩掉身上的包袱，它不停地摇摆着后臀，甚至开始撂蹄子。

    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的新异撑不住了，在松手之前，他甚至预想到了马蹄踏破他的胸腔，踩碎的心脏，他眼睁睁地看着缰绳从他手中脱落，好像所有画面都成为慢镜头——扬起的草皮，朝他踢过来的铁掌，还有远处移动的缩影。

    在接触地面的刹那，感知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惯性之下，新异的身体往前滚了好几圈，等到彻底躺平，茉莉粗壮有力的大腿在他上方虚空扫过，毛色均匀的肚皮映入他的眼帘，紧接着，一阵尘风呼啸而来，直勾勾地扑在他的脸上。

    “噗——”新异的鼻孔喷出一股满含马粪味的热气，他吐掉嘴里的草桩，全身宛如拆散了之后重新拼装起来的，浑身上下的皮肉和关节又痛又乏力。

    终于赶到现场的男人瞪大了眼睛，在看到新异起伏的腹部时又长舒了一口气，他跪在草地上，俯下身体把新异罩在阴影下，“身体怎么样？有受伤吗？”

    大难不死的新异愣愣地看着失态的卡尼曼，半晌后，他略微缓过神，缓慢而坚定地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先生，马不见了。”

    “没关系，没关系，”卡尼曼擦掉新异脸上的草屑，掏出手机拨给了巴顿，“巴顿，把医生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