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丛千华特意赶过来观察了一下周存的情况。 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我叫到走廊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什么情况?”她扬着头冷声问我。 “没什么”确实是没什么可说。 “你给人打了?”她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摇头，“不是” 她拧起眉毛，“不是你，这么好心?”显然是怀疑我。 我叹了一口气。 “姑，这么说，他现在算是我的人” 丛千华的表情好像活吞了苍蝇，恨不得眼珠子都冒出来。 这种领属性的形容词她一时消化不了。 她拽起我的胳膊，“你说什么?” 音调和嗓门高得我耳朵一嗡。 我把她的手甩掉，然后点点头。 她知道我的做派作风，但是到这里她仍不能接受。 “什么叫你的人?是那个意思吗?”她加重了语气，“他可是男的！” 她是丛敬的妹妹，这副惊讶和愤怒完全如出一辙。 “我知道啊，玩都玩了”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她揪着我的衣领，一股气上来，右手往我后背捶了两杵子。 哐哐的声音不小，但她没使多大劲，不痛不痒的。 “丛从，你疯了你”她指着我的鼻子，连带着她身上的消毒水味都飘过来。 “我没疯，你想告诉我爸你就去”我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她推搡我的声音招来了两个看热闹的小护士。 “什么情况，那不是丛主任和她侄子吗?”窃窃私语在这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另一个护士甚至趴着耳朵，“可不是，这咋回事，小伙子眼看着挺大了，怎么还打上了” 我转头，没好脸色地瞥着她们，“跟你们有个狗屁关系，再看，他妈的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两个人瞅瞅丛千华，又看看我，被我意外的喊声吓得一哆嗦。 丛千华扶着额头靠在墙上，低头想了好一会，长吁又短叹的。 她挥手，无奈地把看笑话的护士撵走了。 “你们爷俩就没一个省心的货”她给我和丛敬下了个很准的定义。 “嫂子去世的早，大哥也不管你，再加上老爷子也不在你身边，所以你才…” “小从啊，人是你同学，咱可以治，但你俩谈这关系，你觉得合适吗，你现在才多大” 走廊的白炽灯光照射在她眼镜上，反射的光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神。 丛千华这个姑只有一个，结婚了十多年没要孩子，从小对我就好。 “我俩没关系，就那样吧”我轻飘地说出来这句话。 “丛从！没人教你礼义廉耻吗?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玩人呢?”她骂得还算轻的。 “姑你都说了，就是没人教，我就这样” 我冲她甩甩头发，咧开嘴笑出来，看着她的脸我讥讽的是她哥。 丛千华拿起家长的架子还想继续训我，却被别的医生突然叫走了。 这段过程只能中断。 临走的时候，回头还瞪我几眼，意思是以后算账。 碍于场所，她没有发作。 她知道就知道了，这事没回避她，她也不能把我怎样。 没人经过这边，声控灯自己灭了，我在黑暗中也把眼睛闭上了。 想着丛敬，想着林玖辉，想着丛千华，又想着里面的周存。 突然想起来，差点还忘了刚才在沙发上躺着的“水仙”。 长得不错，性格也招人，刚才要是没这事，说不定我就把人给办了。 回头还得去瞧瞧他。 周存他妈可能以为我早走了，病房里把灯都关了，我也就不想着进去了。 进去看周存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想说的。 周存反正总得醒，过两天再来。 过个两天，其实是隔了四天才去看周存。 期间回家陪爷爷呆了几天，老头三句不离他儿子，听得我烦躁不堪，回房间就摔东西。 和他聊丛敬，还不如和周存聊自在点。 想起了几天没见的周存，于是我才买了花去了医院。 直升的电梯很慢，但我的心情却难得的没受影响。 脚没踏进病房就听见了里面有女孩的声音，周存的交谈。 “今天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 “随便做点就行，你别总干活了，坐下歇会，你在这也两天了”周存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过门。 我站在门口，没出声，看着那个女孩在病房里忙东忙西。 她转个身就发现了我，不知道我站了多长时间，只能不好意思地问“你好，是来探望我哥的吗” 她的视线追及我怀里的花，眼睛又亮又惊喜。 我知道，她是周存的妹妹，周然。 不是别人。 总体上与周存不是很像，和周存的内双丹凤眼不同，她是又大又圆的眼睛，怪不得要奔着电视台去。 周存正半靠在床头看电视，侧着脸对我，腿还是吊着，穿着蓝白的病号上衣。 整个人罩在阳光下。 他听到周然的声音急忙转头，有点急慌失措，动作快到把正在打针的手都扯着了，针头尖锐地埋在静脉里，他“嘶”的一声。 不是我的错觉，他脸色很差。 我慢慢地走到他床边，看着他回流的血，平淡地问，“感觉怎么样” 周存抿着嘴角，低头没看我的脸，不说话，心里藏着事。 我手里掐着蓝粉点缀的满天星。 我看周存这个样子，凑近了就要去摸他的手，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我也皱起了眉头，只是几天没见，周存就能这么给脸不要，还是欠收拾。 我过于直白的眼神让周存愈加僵硬。 “呀，这么漂亮的花呢，哥，你怎么不说话?” 周然说着话从我手里接过花，好像没发现任何异常。 周存从被子里扯出我不安分的手，咬着牙说“这是丛从”，“这是我妹妹，周然” 我很欣慰地点点头。 过了几秒，我侧过身和周然笑着说“周然，我能和你哥说几句话吗” 周然放好花束，给周存整理了一下，“当然可以” “哥，你好好和人家说话，我出去买点东西” 周存把电视音量调高了几格，不动声响地拔掉针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