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蒋黯。”

    冉箐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开口邀请他：“要来学习吗？晚上还有巴士。”

    “好。”

    蒋黯答应女孩的同时看着黎墨的眼睛，然后他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后才收回视线。

    黎墨是个安静的人。此时，她想打破他的波澜不惊。他现在就是这副样子，冉箐感觉他在忍耐着什么。

    她无声地靠近身旁的蒋黯，衣服贴着他的衣服，两个人显得亲昵地靠在一起。可她却又不做什么，她的举动叫人难以理解。

    蒋黯一来就打破了原本三个人好好学习的氛围。

    他不是没有顾及到黎墨，而是扫了后者一眼说起从前他和冉箐之间的事。

    他说，左唐棠给他打了电话，她今年过年可能会回到这个小镇，到时候他们可以再去西北大街的那个楼顶，看着日落去回忆那段中学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桂玉时不时插上几句，其余时间就埋着头在写作业。周末作业稍微多一点，她想尽快写完。

    冉箐轻笑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蒋黯的身上。

    聊了一会后，蒋黯就开口道：“去吃晚饭吗？去吗，冉箐。去我们经常去的那家。”

    “好啊。”冉箐点点头答应了，她有点儿饿了。

    “对了，”蒋黯继续聊着，“是不是去年的这段时间，你的佛像丢了。”

    他有意无意地往黎墨那儿看了一眼，接着说道：“那天我记得挺清楚的，下着雨，最后我把你送回了家。”?

    “什么佛像？”桂玉往冉箐那儿看去，“给我瞧瞧，什么样子的？”

    她知道冉箐戴着个东西，但不知道冉箐到底戴着什么。

    冉箐伸手从衣服里把那枚玉佛像拿了出来，展示给他们看。

    黎墨像被什么刺眼的东西扎到了一般垂下了头。不过没有人发现到他的异常举动。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蒋黯话语间的针锋相对，不过对此黎墨半句话都没说。

    “啊，挺漂亮的，佛像。”桂玉上前几步，鬼使神差地拿起佛像放在掌心细细端量。

    她弯着腰感叹着佛像的精美，等到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便不再弯着腰，手也收回去了。

    桂玉一抬起眼，就撞到了黎墨深邃的眼眸中去了。

    他的眉眼生得那般好看。桂玉觉得，明明看起来像是一双看不出感情的眼睛，可是她总觉得里面在散发着光芒。

    “对了黎墨，你去吗？去吃东西。”

    冉箐收回手，站在一旁望着他。

    “抱歉，我不去了。”

    黎墨已经收拾完桌子上的书本与文具，拉起背包的拉链往外走去。

    “那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啦，你俩去吃。”桂玉去收拾东西。

    “我走了，再见。”收拾完后，桂玉朝冉箐与蒋黯道别。

    “再见。”“再见。”

    冉箐对蒋黯说：“我们走吧。”

    桂玉走出去的时候看见黎墨走在前方的背影，她停下来看着他，一会儿后才收回视线。

    黎墨独自走在河边小道上，路上碰见住在周边的邻居。老爷爷叫住黎墨停下来，说了几句夸赞他的话。

    寒暄完后黎墨接着往家里走去，他想不通为什么。首先，他想不通自己现在的内心到底在渴望哪一方面，她的哪一方面呢？他想。她的每一个方面都让他捉摸不透。

    回到家之后，他望着昏暗的楼梯，往上一步步走去，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里。

    他做错了，是他做错了。剩下的时间，不知是什么撑着黎墨度过的。

    冉箐和蒋黯吃完东西出来，时间已经靠近八点了。

    向蒋黯道别后，女孩转身往东边走去，从大道走到河边的那条小道，看见有几个人在散步。

    她敛下眼，又想到了他。

    她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在一个地点停下，她不知道那个地点曾离她发现女尸的地方有多近。

    她停在这里，几秒后往前方的栏杆那儿走去。

    她看向河流对面的房子，她看不清哪个是哪个、颜色是如何的那些住宅，天都暗了，远处的更叫人分辨不出来。

    不过她往那儿看了很久，眺望远方的神情像是在思考什么。

    有一件事情应该得弄明白。她想。

    不过这有点儿像一个借口。想到这儿她露出一个笑容。或许自己只想靠近他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弄明白的。

    踩过几片枯叶，她停在这座有着青色房瓦的大房子面前。

    冉箐走近几步，推开碧色油漆的铁门，来到院子里头敲了敲那扇精美的门。

    黎墨正倒在一旁，靠着一件家具在黑暗中发呆，或者说整个人想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没有做到。他的思想仍与黑暗一分为二。

    他还在想什么。他绝对不能让她从他的脑海中逃走，他一直在想她。刚才也是。

    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入他的耳中，黎墨缓缓地睁开眼眸，爬起来走下了楼。

    冉箐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面前的门就开了。

    黎墨出现在她面前。她张开双臂，整个人冲过去抱他。她把一切力量都丢在他身上，二人应声倒地。

    大门是开着的，些许光线打进来，让她看清他温和而有神的眼睛。

    佛像已从她的衣服中滑落出来，垂在他面部上方。黎墨看到佛像闪烁着微光，而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仿佛要将他的理智湮没，让他感到刺痛。

    他没有看她。

    姑娘侧着头，面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过她也维持了不久。冉箐看着这张在她心中几乎完美的脸，“看我。”

    “看我。”她重复道。

    黎墨去看她。

    一张柔软的唇贴了上来，他那有如婴儿般的淡淡奶味随着她的舌一点点被勾出来，勾勒得愈来愈浓郁。他闭上眼任她亲吻自己。

    “张开…嘴巴。”她小声告诉他，她的声音很黏腻。

    他去抱住她转守为攻，他真想抱住她，想了很久了。

    就这样拥着她香香软软的身体，亲吻她的嘴唇，感受她的思绪，感受自己的心跳。他知道他们的心离得如此近。

    那一刻她睁开眼，她看见黎墨的眼睛闭着。她任由他吻她，她看了几秒他安静的容颜，看他纤长的睫毛，然后离开了他的唇。

    冉箐伸出一只手去拨弄他的眼皮，心想他睫毛为何这样浓密好看，像小扇子一样。

    他睁开眼，眼眸跟随那颗怔忡的心，他用一种很平淡的目光看她。她不想看到这抹淡漠出现，或者说她也出现超纲的嫉妒，又或许是喜欢。

    她没有做什么，低下脸继续吻他。

    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十分缠绵，他被压在她身下，她不重，但他能感觉到她所有的东西。他也感觉他有点硬了。

    “他是我朋友。”

    女孩已经坐到他身旁的地板上，双腿无拘无束地向前伸着。

    片刻后她又将腿交叠着双手撑地，目光放在那片反射到月光的墙面。

    “你不应该这样，黎墨。”

    她转头看他，不顾他的沉默继续说着：“我喜欢你。”

    黎墨睁大眼眸，想看清她的神情。她的笑容很模糊，模糊到陷入一种隐秘。

    佛像不知何时连同解开的黑绳掉在一旁的地板上。她站起来去开灯。

    他还来不及思索刚才那句话，她……喜欢他。

    冉箐开了灯，还没有转身，便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她低着头，心想为何开关与手指上都染上了一抹红色。

    是口红？不对。她没有涂口红。

    就在这一刻，她盯着手指的眸子在涣散与聚焦中变换了一个来回。

    然后她像经受了无止境的惊吓一般，拿起地上的背包往门外跑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眼前是一扇在轻微摇晃的门，黎墨依旧躺在地上。有夜风吹进来，很舒适。

    手臂的伤口在衣服里传来刺痛感，他忽然不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

    他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到离他不远处的、躺在那儿地上的佛像。线与线连在一起，他安静地看着那枚佛像，片刻后他解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