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淬毒的箭镞
何栎最后还是屈服在金主大人的淫威之下，让他跟着自己回兰市去了。当何栎顿悟过来时，他才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莫及。当时，何栎确实有点被对方给唬住了，而且两人前几天还闹了矛盾，所以他一度害怕欧崡真的会把他囚禁在公寓，以此来达到报复的目的。结果何栎就在这种狗血桥段的影响下，屈辱地向欧崡扬起了素挥。 ??但事后回想起来，何栎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摆了一道。当时欧崡不让自己走出门口，那就不要出好了，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也总比揣着这么一号危险人物回家来得好！而且何栎寻思了半天，他发现无论自己留在公寓还是返乡回家，欧崡都是最大赢家，自己竟怎样都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何栎偷偷瞥了眼驾驶座上的那人，真是越看越像只狐狸！ ??“看我干什么？”欧崡问道。 ??“没，没看，专心开车。”何栎尴尬地干笑几声，扭开脸去看窗外的风景。 ??“不生气了？” ??何栎想都没想，直接问道：“生气？生什么气？”与此同时，他的某条脑筋迟钝地跳了一下，但已经来不及把话咽回去了…… ??欧崡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牵起何栎的左手，用拇指腹细细地摩挲起他的手背来，“小邦尼，最近戏挺多的嘛……” ??何栎闻言，登时被错愕、尴尬、丢脸等各种情绪化作的雷雨兜头盖脸地浇到了身上！ ??见对方面露窘色、哑然失声，欧崡再次开口道：“干嘛这副表情？你放心，我没想跟你秋后算账，而且我觉得你这么一闹还挺有生活情趣的，挺好的。” ??何栎暗想，真是见了鬼了！敢情这家伙一直都在配合自己作妖？并且还恶劣到等自己露馅了才揭穿自己？ ??“虽然你无理取闹的样子也很招人稀罕，但你这样，我还是有些受伤……”欧崡突然又有些落寞地说道。 ??何栎反复琢磨着“受伤”这个词，始终无法理解他的意思。这几天，他设想过对方的反应，可能会恼怒、扫兴，也可能会因为养了个这么不懂事的情人而感到不忿、吃亏。他可以说是把各种金主可能出现的反应都猜了个遍，但独独没有“受伤”这一种。 ??这时，欧崡又开口补充道：“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在我面前，你完全不需要这样。” ??何栎原本还在晃神，但欧崡的那句话好像一支飞射而来的箭矢，快捷利落地击中红心，瞬间让何栎浑身一振。可怕的是，箭镞上还淬上了某种不知名的毒液，待他意识到时，毒药早已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药石无灵了。 ??他找不到合理的说法来诠释自己的感觉，而且无论是金主的反应还是说的话，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匪夷所思，错乱极了。 ??何栎不想徒增烦恼，于是索性闭目养神，终止一切的胡思乱想。 ??大约三个小时后，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何栎再三叮嘱欧崡别乱说话后，才把人领上楼去。 ??“姥姥，我回来啦！”何栎难掩兴奋，因此人还未进屋，他便高声唤道。 ??邱惠兰闻言，立马丢下手上的食材和菜刀，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厨房走了出来，“行了行了，干嘛喊那么大声？” ??何栎见到精神矍铄的邱惠兰，鼻头一酸，差点就想扑过去抱住她，但陡然想起还有外人，于是便把情绪咽了回去。 ??“姥姥，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学长，叫欧，欧崡。”何栎不自然地介绍道。 ??欧崡也礼貌地问候道：“姥姥您好，我叫欧崡，初次见面，给您送上一些薄礼，请笑纳。” ??何栎讶然地瞧着他手上提着的那袋东西，但很快地就明白过来了。 ??自己果然是着了这狐狸的道儿！他根本就是早有预谋要跟自己回家的！ ??邱惠兰见欧崡相貌堂堂、举止得体，因此对他的印象颇佳，交谈时还忍不住赞了几句。寒暄一番后，邱惠兰才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晚餐。 ??“看，你姥姥多喜欢我，她说我一表人才呢。”见邱惠兰走开后，欧崡笑逐颜开地把脸凑近何栎，像首次听到赞语似的向他显摆。 ??“嗯……”何栎被他呼出的热气拂过脸颊，顿觉一阵麻痒，并且连带着小心脏也跟着酥软起来。 ??何栎下意识地搓了搓发热的脸腮，之后便以帮忙姥姥为由逃开了。 ??邱惠兰非常喜欢孙子带回来的这位客人，晚饭后还热情地拉着欧崡谈天说地起来。不过，欧崡在对待老人家这方面确实有一手，只见他说没几句，便把邱惠兰哄得心花怒放，笑得眉开眼笑，直把何栎这一亲生孙子晾到一旁了。 ??直到接近晚上十点时，何栎才插嘴道：“姥姥，您该歇息了。” ??“我们正聊得起兴呢！我还不想睡，来来，小欧，我刚才说的那……” ??何栎见状，又开口道：“可人家一会儿还得找酒店，您再聊下去就耽误人家了。” ??邱惠兰这才抱歉道：“哎呀，原来小欧还没找到落脚处啊……唉，我还把你留到这么晚……”随后，她又补充道，“这样吧，你待会儿要是找不到酒店，就回来睡栎栎的房间，你看怎么样？” ??何栎不禁傻了眼，他回到家了怎么可能还要跟金主一起睡？ ??“既然姥姥留我，那我直接睡栎栎的房间吧，省得出去找了。”欧崡道貌岸然地回道。 ??“行啊！只要你别嫌我们家小就好了。” ??何栎见事情偏离了他的轨道，急忙出口阻道：“等，等一下！姥姥，我房间只有一张床啊……” ??“我忘了告诉你，我前几天给你买了张新床垫，就在储物室里，你一会儿搬进房间去，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最有力的说辞都不管用了，何栎无言以对，于是只好无奈应下了。 ??后来何栎也乖乖地把新床垫搬进卧室，将床架上的旧床褥移到地板，然后再将新的换了上去。 ??“欧先生，今晚你就睡我的床吧。”何栎一边换床单，一边说道。 ??欧崡没有理他，因为他正入神地环顾四周。何栎的房间不大，但胜在布局简洁、整齐，因此不会给人带来逼仄感，反倒予人一种温馨、恬逸的感觉，而这也正正与它主人的风格如出一辙。 ??欧崡仔细地瞧着房间的一切，一想到这里就是何栎的私密小窝，承载了对方的过去，他就觉得自己好像离他更亲、更近了些，心中更因此而升腾起一阵雀跃来。 ??于是，他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开始欣赏起墙上贴着的照片来。不难发现，何栎的人缘极佳，除了跟邱惠兰的合照之外，墙上最多的就是他和朋友的合照，从小学到大学，从男生到女生，简直就是同龄人中的人气王。不过，欧崡却被左下角的某张旧照给擒住了目光。 ??相片虽有些发黄了，但他还是可以看清相中女人的样貌。这女人生了张瓜子脸、高鼻梁及薄唇，但那圆润的双眸又略微削弱了整张脸的锋利感，使她的面相看上去冷艳之余又透着一股纯真。 ??不过，对欧崡而言，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让他目不转睛的是靠坐在女人怀中的小男孩。小孩虽只得六、七岁，但轮廓基本与长大成人后相差不远，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正是那位帮他暖床但目前正在铺床的情人。 ??“宝贝，这你妈妈吧？”欧崡问道。 ??何栎闻言，立马紧张地回头查看房门，之后便蹿到欧崡的身边，“我不是说在家不要这样叫我吗！” ??欧崡干笑道：“哈，习惯了。” ??何栎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才回应道，“嗯，这是我跟母亲唯一的合照。” ??之后，何栎古井无波地补充道：“也是她自杀前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欧崡一怔，难怪女人的眉宇间尽是凄伤，恐怕她在拍照时就有轻生的念头了。 ??欧崡认为自己勾起了对方不好的回忆，于是黯然地说了句“抱歉”。 ??何栎茫然地看着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摆了摆手，“没事，其实比起伤心，母亲的去世带给我更多的是恐惧，那种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你面前一点一点地流逝，而你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恐惧……” ??这时，欧崡突然想起何栎怒斥自己的那晚，然后再鬼使神差地把何栎刚才说的那番话联系起来，他这才豁然大悟。原来何栎那天之所以会那么激动，只因自己让他忆起了母亲的自杀、唤起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说句忤逆的话，我觉得我母亲特别傻，她敢用一把生锈的剪刀来自刎，划了一刀又一刀的，但却没勇气选择活下去……”何栎波澜不惊地述说着，随后又凝视着欧崡，重复道，“特别傻。” ??欧崡心领神会，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于是掐住了对方白嫩的脸颊，佯怒道：“看着我干嘛？你在借故骂我吗？” ??“你怎么老是掐我的脸……” ??直到把何栎的脸蛋蹂躏得一片通红后，欧崡才松开魔爪，但紧接着又一把揽住对方的腰，然后在他脖子上大力一吮，瞬间种出了一颗又一颗的草莓。何栎被吸得又痒又疼，但怎么推也推不开，因此只能小声求饶。 ??就在这时，何栎的手机如救世主降临般的响了起来。欧崡原本打算不予理会，但手机铃声实在太烦人了，于是便把人放开了。何栎接过电话后，便从行李翻出一本书，然后开口说道：“我出去一下，你先睡吧。”话一说完，何栎便一溜烟地离开了。 ??何栎走到屋外的走廊没多久，隔壁屋的大门便“嗒”地一声被人打开，然后一位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从里头蹿了出来，并且还一脸高兴地说道：“栎栎哥哥！我真是想死你了！” ??何栎笑了一下，然后便把手上的递给她。 ??接过东西后，女孩的表情更加兴奋了，“哇！真的是不知荒大大的亲笔签名！谢谢哥哥！我真是爱死你了！” ??“你喜欢就好。”何栎含笑道，但紧接着又问道，“我问你，最近我那舅舅还有过来闹吗？” ??那女孩闻言，也不禁正色起来，“你开学后，他的确来过几次。” ??何栎一惊，赶紧问道：“有伤到我姥姥吗？” ??“没有，姥姥一直都锁着门，他进不去。” ??“每次都闹多久？” ??“不一定，有时在门外大呼小叫了一下后便自讨没趣地走开了；有时则在外边泄愤似的乒乒乓乓了接近一小时才舍得离开。还有一次，也不知他是不是嗑药了，竟然说要放火烧屋！幸好我们说要报警才把他赶走，你看，我还录了视频。”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播放手机里的视频给何栎看。 ??何栎看完视频后，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差不多每隔两、三天就会打电话回家，但姥姥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些事，要不是他过来问小宝，他还真不知姥姥的处境竟如此危险。 ??“你做得很好，回头把视频发给我，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女孩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这家伙简直就是神经病，我那天听我妈说他把你推下楼的那件事，真是把我吓得都快融了！” ??“我没事，不过你们以后也得小心，我担心他会把气出在你们身上。” ??女孩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啊对了！我有几道物理题要问你，你可以过来我家一下吗？” ??“行，走吧。”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了男人造作的干咳声，何栎回头一看，竟看见金主大人把头从门口探了出来，正一脸不悦地斜睨着他们。 ??何栎忍俊不禁，他早该想到欧崡不会那么安分地留在房间，于是只好朝女孩讪笑道：“小宝，我今天带了个朋友回家，今晚就先不过去给你补习了。” ??“好吧，哥哥晚安！”女孩偷偷打量了欧崡几眼后便回屋去了。 ??回到房间后，欧崡一把将人抱到床上，然后立刻手脚并用地缠住那具温软的身子。 ??“说好的，我睡下边……”何栎弱弱地挣扎道。 ??“分床睡，多伤感情啊。” ??“可这也太挤了吧，我还是……” ??何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崡打断了，“你再说我就直接在这里上你！还是无套内射的那种！” ??何栎闻言，害怕得赶紧捂住了嘴。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睡在床上，默契地享受着这种肌肤相贴的温暖。半晌后，欧崡才开口说话，“你还有个舅舅？” ??“嗯，不过没什么联络。” ??“推你下楼是怎么一回事？” ??何栎有些诧异地抬头瞧他，发现欧崡的眼眸仿佛被覆上了一抹浓雾，阴沉得很。 ??不知怎么的，何栎就想避重就轻，只挑些不怎么凶险的话来说，“那天他讨不到钱，便想拿我当人质威胁姥姥，不过我躲开了。” ??“真是个疯子！”欧崡森冷地说道，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嗯，别说他了，我们快睡吧。”何栎察觉到欧崡情绪上的变化，赶紧柔声安抚道。 ??正当何栎以为欧崡已经睡着时，却又听见了对方低沉的嗓音，但语气跟前几分钟截然不同，这次是略带幽怨的语调，“你那邻居妹妹还未成年吧……” ??何栎一头雾水地瞧着他，只见他又怪里怪气地补了一句，“不仅犯法、还得像她爹一样给她花钱、教她写作业，哼，还不如跟我……” ??何栎闻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何栎埋进他怀里，半开玩笑道：“嗯，这样看来，欧先生确实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