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
高考最后一天，老师们仍旧穿着个红T恤，那些家长们全都围堵在校门口挤成一堆，旁边有五六个交警在组织秩序。 现在早上七点，考场还没开，今天的C城的天气难得大方，还挺凉爽。 因为走得急，只能在学校周边买早餐吃。 我坐在花坛边沿小口吃着早餐，拿着手机看整理的理综知识点。现在看也看不进什么东西了，我看了一会儿就转去刷微博了。 陈意悦在我旁边坐着，紧张地看带来的生物书。 我拍了拍他的大腿，安慰道，“不要紧张，这些题都考过无数遍了，你还怕做不来吗？再说理综不一向是你的优势嘛。” 陈意悦连腿都开始抖了，“嗯……我只是怕我发挥失常，就不能和你一起去C大了。” 我揉了揉眼角，难搞喔。 “那你不用担心了，你肯定能上。” 我瞟了眼远处背对着我的文卿，不知道他会考哪个学校呢？ “对了，今天你爸又要来吗？” 我昨天中午就看见了陈意悦他爸站学校门口等他，专门给他送了饭和水果，带他去午休。我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意思跟着他一起。 陈意悦攥紧了我的手，“你跟我一起走嘛，他又不会说什么。” 我当然又婉拒了。 虽说我妈没有来，但宁咏畅来了，他扮演了我妈的角色，兢兢业业地给我送饭订钟点房。我昨天中午在校门口看见他远远站着给我挥手的时候，都快被吓死了。 还好陈意悦被他爸给带走了。 宁咏畅说怕我吃了外面的东西坏肚子，影响发挥。 今天中午他又在那儿等我了，在摩肩接踵的众人里白得出挑，引来不少人注目，甚至还有人问他为什么不进去考试。 陈意悦被他爸拉走了，文卿自己去吃饭了。我从空调房出来，宁咏畅却被晒得满头是汗。 “你不知道去旁边的麦当劳呆着啊？晒得皮肤都红了。” 我掏出湿巾给他把汗水擦掉。 宁咏畅配合地站着不动，伸手接过了我的书包，“因为我想让宝贝一出来就看见我。” 午睡就是午睡，什么事儿也没干。我起得太早，正好很困。 闹钟响起时，我睡得正香。 毛茸茸的头蹭到我脖颈，“宝贝快起来了，要去考场了。迟到了宝贝就上不了大学了，”宁咏畅轻笑一声，“这样的话，宝贝就要被我藏起来咯。” 我只听清个考场就立马清醒了，连忙爬起来洗脸，后面他说的话我倒是没听清楚。 水声哗哗响起，这酒店的卫生间还是磨砂的。 宁咏畅躺在床上，侧过头看我隐隐约约的动作，突然问道，“我们多久去旅游？” 我抽几张纸擦脸，“你决定，到时候我收拾了东西直接来。” 纸巾揉成团被扔进垃圾桶，我背上书包准备走了，想了想回头说道， “你也别去晒了，就在这儿休息吧。” “嗯？”宁咏畅眼睛弯了起来，笑道，“我知道了，去吧。加油。” 英语我的强项，这次做得也不错，基本可以算高中三年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直到最后一道铃声响起时，一切都刚刚好。 如果今天能够在这个时候就结束就好了。 今晚我们和老师有个聚餐，明天我们班自己人去别墅轰趴。 我不确定宁咏畅会不会去，我估计不会，因为他跟那些人没太深的交情。 “汉宁我先回去一趟，等会我叫你出来哦。” 陈意悦从车窗对我眨眨眼，还用大拇指指了指他爸。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就点点头，站在树荫下目送车辆逐渐远去。 “宁咏畅呢？” 文卿站在我身后忽然出声道。 我吓得一颤，捂着胸口转身，“在酒店呢，你要吓死我。” “你还要去找他？” 我“嗯”了声。 文卿提醒道，“高考结束了。”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盯着地面嗫嚅道：“我知道了。” “我怕你不知道，汉宁你不要心软了。宁咏畅和陈意悦对你来说都不合适……” “我说我知道了！” 我被说得心烦，没控制住吼了出来。 文卿沉默了一会儿，兀自走了。 我无数次看着宁咏畅，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我真的说不出口。 宁咏畅当作全然没发现我的不对，只是善解人意地把我送到家，还细心嘱咐道，“精神紧绷了这么久，宝贝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天，等我机票订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嗯。”我如往常在走前跟他拥抱一下再分开，手脚却显得有些慌张。 宁咏畅摸了摸我的头，感叹道，“宝贝真可爱啊，怪不得这么受欢迎。” 我分不清他是夸我还是嘲讽，尴尬地点点头。 晚上聚餐因为人太多了，分成了几桌坐，我被众人拥簇着坐在了蒋庆国在的那一桌，身旁是陈意悦，斜对面是文卿。我们吃的是火锅，烟雾缭绕的，所以看不怎么清楚文卿的表情。 蒋庆国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了，明明已经坐上了位置吃起来了，还在那里推托道，“本来学校是不允许老师和你们一起私下聚餐的，但是你们这么盛情邀请，我肯定要来的，不准偷偷告密哦。” 我垂着头专心喝西瓜汁，陈意悦边摸我的腿边给我夹菜。 一桌又一桌的同学们纷纷来给蒋庆国敬酒，蒋庆国来者不拒。 他喝到兴头上，说话也没了界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事，我作为班主任什么看不出来，只不过不说而已，你们这些耍朋友的，有一个算一个，哼哼。” 陈意悦抓着我大腿的手紧了紧。 我瞟了眼他，神色如常地把最后一口西瓜汁喝光，起身道， “我去再拿一杯。” 便离开了那个快让我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我用装满冰块的杯子冰了好一会脸，才把那股子燥热给压了下来。再回去时，那桌人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使我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碗里的菜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我看着就觉得撑，一下就没了食欲。 “……既然说到这里了，陈意悦该坦白你到底跟谁谈恋爱了吧？” 平时在一堆玩的男生朝陈意悦挤眉弄眼，一脸八卦。 陈意悦喝的是罐装的啤酒，几罐下去喝得脸颊已浮起一朵红晕，眼神却仍旧清明，“你们这么想知道啊？” 蒋庆国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接过了话茬，“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安分，说吧是不是我们班的女生？” 我若无其事地看着手机，仿佛这一切与我无关。 “你怕不怕？” 屏幕上方突然蹦出文卿的消息，我点出来回复。 “怕什么?” 陈意悦五指插进头发里，往后捊了一下，痞气地靠在座椅上，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是啊。” 这般坦然的态度使得周围又是一片起哄声。 文卿回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又想去接一杯西瓜汁了，想要起身却被陈意悦按在了椅子上。 他凑近了说道，“光喝水不吃菜啦？” 带着点酒味儿的空气吹向了我的脸颊。 我笑了笑，“吃。” 放在桌上的手机被陈意悦顺其自然地拿走，揣到兜里。 “那吃完再给你。” 这一系列流畅的动作搞得桌上的人都有些懵逼。 蒋庆国恍然道，“陈意悦你是不是看上我们汉宁了呀？” 同桌的人哄然大笑，开玩笑地说我俩还真挺配。 陈意悦低着头笑，不反驳也不承认，他们也只当个玩笑就过去了。 或许这一桌只有我一个人笑不出来，不，我看了眼对面的文卿，是两个。 在一片笑声中，文卿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陈意悦眯起了眼睛，气氛变得微妙。 却见文卿礼貌道，“蒋老师我吃饱了，家里有事，我想先回去了。” 蒋庆国一脸可惜，意犹未尽地拉着文卿又说了好一堆肉麻的话才肯放他走。 当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全身僵硬不敢抬头，把一块肉咀嚼了至少十次。 聚餐将近尾声时，陈意悦一脸神秘地对我说道，“汉宁明天我有事告诉你。” 我不是很感兴趣地问道，“什么事啊？” 陈意悦很坚定，“明天再跟你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