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夫人正坐在自己的房中喝茶时，她的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林夫人见状批评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手毛脚的，又怎么了？”

    小丫鬟咽了口唾沫，激动地说道：“大少爷他来信了！”

    “什么？”林夫人手没拿稳，茶盏中的水撒了一身。

    丫鬟赶忙掏出帕子帮林夫人擦拭，林夫人摇了摇手示意丫鬟停下动作，她调整了坐姿，尽量冷静的说道：“那竖子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怕是在外面惹了祸吧！”

    丫鬟笑道：“夫人你就嘴硬吧！”

    “臭丫头，没大没小的！”林夫人白了丫鬟一眼，接着问道：“那小子的信呢？拿来我看看。”

    丫鬟犹犹豫豫地说道：“夫人啊，大少爷的信是差人送过来的。”

    “那就把人请过来啊？”林夫人疑惑道。

    “我叫了，可他们非要您亲自去见他们。”丫鬟为难地说道。

    林夫人有点不悦的说：“什么人？这么大架子，你确定是大少爷的信？”

    “确定过了，他们手里还有大少爷的玉佩，应当是保准的。”丫鬟说道。

    林夫人站起身来，对丫鬟说：“得！那小子难伺候身边的人也一个德行。翠儿，你先去招呼着，我换身衣服就来。”

    “哎！”

    修月和胡漓二人本打算从正门进入林府的，他们自报家门说是来看病的大夫，可是林府的奴仆好不给面子，说是昨天来过人了，现在又不需要大夫了。

    二人吃了闭门羹，胡漓怄气地拉着修月就要走。修月却没放弃，不在乎的说明天来就是了。

    是夜，修月在房中画了一个法阵，胡漓看着从来没见过的法阵，向他问道：“修月，你这是何意？”

    修月把手中的笔放下，回答说：“我带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胡漓问道。

    “林府的大少爷跟家里置气，跑了有两三年了，一点儿音信也没有，林夫人是日夜惆怅。我们现在进不去林府的大门，那就去找林家大少爷好了。”修月牵起胡漓的手，笑着说：“走，带你开开眼界！”

    话音刚落，只不过眨眼之际，二人便离开客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们这是在哪？”胡漓问。

    “我们在他的梦境里。”修月放开了胡漓的手。

    胡漓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果然像是在梦境中。这里应该是谁的书房，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近处的东西还可勉强辨认，远处的东西就认不清楚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朗朗的读书声从身后传来。

    只见一个长相乖巧的小人儿坐在书桌旁，读得一脸认真。

    修月指着小人儿对胡漓说道：“那个就是林家大少爷。”

    胡漓不解的问：“怎么是个孩子？”

    “因为这里是梦境啊，估计他是梦到了自己儿时的样子。”修月说。

    胡漓心想：这林家少爷还挺可怜的，怎么做梦还是背书。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寺院里受折磨的时候，晚上做梦都是老和尚诵经的声音，简直太可怕了！

    “胡漓，你一会儿得配合我。”修月说道。

    “怎么配合？”胡漓问。

    “你先变个样子，我想想……你可还记得上次我变的道童？”

    “记得。”胡漓点头。

    “那你就化作那个模样好了。”修月愉快的说。

    “为什么要我换模样，难道现在的样子不好看吗？”胡漓装委屈故意的这样问道。

    修月像给他顺毛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你长得太好看了，但是你的气质不像修仙的。”

    其实修月的意思是说胡漓长得妖里妖气的，梦里来了个如此的美人，怕不是要来吸人精气的吧。

    胡漓全当修月在夸他，笑得一脸灿烂，依了修月的话化成了道童的模样。

    “林珺……”

    小林珺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他连忙放下书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一个庞眉皓发身着道服的老人突然出现，在他身侧还站着眉间一点朱砂的道童。

    林珺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敢问道长从何而来？唤珺何事？”

    老人一甩拂尘，捋了捋胡子，缓缓地说道：“吾乃灵灵道人，此次前来是为了点化于你。”

    林珺高兴地说：“道长请讲，珺洗耳恭听。”

    老人点点头开口说道：“事亲以敬，美过三牲。年轻人志在四方是好事，但切忌意气用事，对亲友尤甚。林珺，你是一个好孩子，林氏不仅是你的母亲她更是你一生的贵人，莫要再伤她心了。”

    小林珺一开始还迷迷蒙蒙的没听懂他的意思，可等他说完，林珺瞬间变换了身形，此时已是青年人的模样，他呆坐在椅子上，眼角已然湿润了。

    “道长，我当初只不过是气不过啊！我们林家没落了，处处受人欺负，我只不过是想出去证明自己。我离家三年了，现在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受啊……”

    林珺仿佛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八尺男儿竟然委屈地呜咽了起来。

    修月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他不过是稍微提点了一番，林珺倒是自己哭诉了起来。

    胡漓拽了拽他的衣摆，修月轻咳了一声，对林珺说道：“林氏郁结于心，正期盼着你的一纸家书，你若是有心，我可以帮你把信送回家去。”

    林珺对修月跪了下来，激动地说道：“道长仁慈！珺无以为报啊！”

    胡漓把林珺拉了起来，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家道长帮人只看缘分，不图你回报，你快起来写信去吧！”

    林珺擦了擦眼泪，对胡漓说道：“多谢小道长，我这就写！”

    林珺执笔涂涂抹抹，重写了好几封才终于写完把信装了起来。他又把贴身的玉佩摘了下来，不好意思的说：“道长久等了，请道长把玉佩一并带去，家母见到它便知道是我了。”

    胡漓上前接过了玉佩和信封，走回了修月的身侧。

    修月一甩拂尘，说道：“林珺，记住你现在吃的苦。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言罢，修月和胡漓二人便消失不见了。

    林珺从梦中惊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断地调整自己的气息。他试探着摸了摸枕边，他枕边的玉佩竟然真的不见了。林珺连忙下床对自己家的方向长揖至地。

    二人回到了客栈，胡漓大笑不止，对修月笑道：“道长，你最后说的那句话好是霸气！”

    修月也笑着说：“书里就是这么说的，照搬过来罢了。”

    有了林家少爷的家书，胡漓就像是心里有了底，像是要一雪前耻似的，告诉林府的奴仆们，他们一定要从正门而入，而且必须是林家的夫人亲自来取信，要不然他们立马带着信离开林府。

    林夫人来到客堂，见到里面的老少二人眼前一亮。这两人气质非凡，衣着华贵，尤其是那个年轻人，她已经好久没看到这么精致的人儿了。

    林夫人笑脸相迎，坐下说道：“是我失礼了，二位等很久了吧？”

    修月也礼貌的回应道：“是我们失礼在先，我也不卖关子了，这是令郎的书信还有玉佩。”

    林夫人微微颤抖着手接过了玉佩和信，林夫人拆开信封只看了一眼便湿了眼眶，不住的说道：“是他，是他，珺儿啊，是我的珺儿啊！”

    林夫人读完缓了缓心神，感谢道：“二位大老远的把信送过来怕是累坏了吧！翠儿！快安排出个房间来！”

    “不必了，林夫人！”修月连忙拦住她说，“其实我们此来还有一件事。”

    林夫人问道：“先生请说？”

    修月开门见山的说：“前不久林府张贴出求医的告示，老身不才学了几年的医，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林夫人大喜，说道：“先生过谦了，先生肯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回身对丫鬟说，“翠儿，快去看看我侄儿起来了吗？”

    林夫人又对修月他们说道：“不瞒先生说，这孩子是我堂兄的儿子，前不久刚来我家中。这孩子长得乖巧好看，堂兄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不行，只可惜啊，是个痴呆儿……现在年满十岁了，除了会喝水吃饭，说话识字什么的都不会，可他平时又不哭不闹，受伤了也不会喊疼，是个可怜见儿的。”

    “那为什么现在才求医？”修月问。

    林夫人叹了口气，接着说：“这孩子本来在京城里待得好好的，可突然有一天闹了起来，夜里不睡，白天也不吃不喝，大夫来了也没看出这孩子出了什么毛病。”

    “最后没办法，我堂哥请了个和尚来。那和尚问：‘你们可注意到这孩子一直在看向何处？’我堂哥思索了一阵，大吃一惊，这孩子整日里坐的和盯着的方向竟然一直是一个方向。我堂哥赶紧问和尚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缘由？那和尚却摇摇头说：‘我的资历不够，参不透天机，不过可以给你们一个准确的方向。’那和尚指了指东南方，说：‘玉镜。’我堂哥只好先将孩子送到我这里来了。”

    “可这个镇子不是叫‘林家镇’吗？”胡漓问道。

    林夫人对胡漓笑着说：“这里原来叫做玉镜的。”

    修月沉思了一会，对林夫人问道：“那这孩子出生时可是有什么异象？”

    林夫人这可来了兴致，说道：“有的有的！这孩子出生时紫云悬天，府中聚集了好多飞鸟，嫂子生他时难产，累得快背过气的时候，突然一声晴天霹雳，击中了府中的一颗梧桐树，这孩子也跟着出生了！”

    胡漓听着稀奇，说道：“世间还有这样的事？不会是你们编出来耸人听闻的吧。”

    修月回头看他一眼说道：“不可无礼。”

    林夫人摆摆手说道：“你们不信是正常的，毕竟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的。”

    修月住着拐杖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便去瞧瞧那孩子吧？”

    林夫人也跟着站起来说：“先生这边请！”

    这时，林夫人的丫鬟慌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林，林夫人，不，不好了！”

    林夫人骂道：“你林夫人好着呢！发生什么事了？好好说话。”

    翠儿深吸了口气，说道：“苏公子他一直在大叫，还摔了碗筷把自己伤到了，根本哄不好！”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有过的啊？”林夫人皱起眉头看向修月。

    修月安慰说：“夫人别着急，我们这就过去。”

    几人立马离开客堂向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