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广告是明年春夏季新款，拍摄地在海边，虽然没下雪，但是风很大也特别冷。 辛昱凌抱着梅云的超长羽绒服站在镜头之外，身边的于悠拿着手机，在联系什么人。 这个年轻人跟梅云年纪差不多，小他四五岁，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对方也很乐意跟他聊天，目前为止的相处都还算愉快，尤其当辛昱凌知道他和梅云是高中同学的时候。 “来了，他同学刚发给我的。”于悠放大了手机里的照片，递到辛昱凌面前，指着其中一个校服松松垮垮的小男生，还有他身边表情很臭的大个子。 梅云那会看起来比现在还嫩，笑意也更深，似乎天底下没什么事情能难住他。不远处的梅云这会也在笑，他穿着薄薄的春装在寒冷的海风里也没打抖，但笑已经没那么有朝气了。 他也在时光的磋磨下长大了，变成了为生活所迫的笨蛋大人。 “高中那会司武天天跟他腻在一块，打打闹闹的。”于悠笑着说，又划了几张照片，无一例外，有梅云的地方就有司武。 辛昱凌好半天才开口：“司武是什么样的人？” 司武是什么人？ 于悠的确没太看见他，人总是会被自己的视角局限，他只会经常遇见那个被他特别注意的人，于悠也不例外。他对司武的了解全部来自传闻，还有一点带着他主观臆断的观察。 “不是什么好人。”于悠说，“我们高三那会他成天混，天天打架上处分，有一回听说差点打死人。 “不过他对梅云挺好的。” 这话是真的，没法昧良心。 “挺好的？”辛昱凌眯起眼睛，远处的梅云还在拍，他赤着脚在沙滩上跑，在风里看起来很单薄，好像随时都能吹飞了。 于悠点头：“是，没人敢在他面前说梅云坏话。高一高二那会梅云名声很难听，高三还是有些不读书的，不过没人敢提了。不管是谁，司武听见一次放学堵一次。” 小孩儿行为，辛昱凌听笑了，他原本以为司武就是个始乱终弃的傻逼，没想到他以前还挺有担当。 梅云那边正好一组拍完了，回来换衣服顺便暖和一下。辛昱凌张开羽绒服，把他整个抱在怀里捂。 真是冻坏了，他脸上扑着厚厚的粉看不出来，可手已经冰得没知觉了。辛昱凌手拉着衣服只能牵一边，于悠走过来握住了另一边。 辛昱凌心里感觉有点怪，不过没说什么。 “你俩聊什么呢？”梅云问。 于悠调出刚给辛昱凌看的照片一张一张划，看得梅云直乐。 “我以前理头发那店的老大爷只会用推子，我不爱剪平头，他每次都给我剪个短版妹妹头。”梅云笑眯着眼睛，“司武剪得都比他好。” 提起梅云的青春一定避不开的那个人，每张照片都有的那个人。 梅云也意识到他说错话了，他被辛昱凌一下抱紧了，左右晃荡着摇来摇去。 “哥，晚上吃啥，去吃烤肉怎么样！”梅云抱住他，裹成小熊的他做这个动作有点困难。 辛昱凌这个角度能看见于悠，他点头道：“于先生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来？” 于悠看着他俩这样，心里泡了老大一坛陈醋，不过他面上没表现出来，而是礼貌地笑着答应了：“好啊。” 梅云看傻了。这就是大公司对人的历练吗？ 他有点尴尬地扯了扯辛昱凌的袖子，拿手机给他打了行字。 辛昱凌看完眼睛都睁大了。 这人就我喝醉给你打电话那回，那个 于悠像是没看见他俩的小动作，他收了手机，接过助理递来的热水：“水好了，有点烫，小心一点。” 梅云两手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那边摄影师搞定了反光板，朝这边招呼了一声。他把杯子往谁手里一塞，又脱了长羽绒服，急匆匆地换衣服去了。 留下辛昱凌和于悠面面相觑。 辛昱凌这会眉毛快打死结了，他先前完全不知道，他不仅对于悠感官不错，甚至还和他聊了好一会天。 而这个对他亲和友善的梅云上司，似乎是他情敌。 辛昱凌清了下嗓子：“咳，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喜欢梅云吗？” “喜欢。”于悠答得很干脆，“我向他表白过。” “他怎么说？”辛昱凌旋上水杯盖子，从于悠手里换回来羽绒服。 “他拒绝了我。”于悠接下东西，举止相当绅士，“不过他现在也没有接受你，不是吗？” 辛昱凌不答话，镜片下的眼睛眯起，锐利地注视着于悠：“公平竞争我没资格拦你，但你要是伤害到他，我不会放过你。” 于悠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表面上温和，切开来黑心得不得了。从他这么多天没露出一点端倪来看，要不是梅云今天告诉他，于悠估计就要让他放松警惕乘虚而入了。 “哥。”于悠也这么叫他，他低笑一声，说秘密似的挨近了他，“你是有多看轻我啊，我追梅云就因为喜欢，不为别的。” 比起缺心眼的司武，辛昱凌明显感觉于悠更难对付，这种把什么情绪都完美隐藏的人非常可怕。于悠这么些天，只有这一下他眼睛里怒火中烧的样子，让他看着比较像个人。 而不是个设置好运行程序的机器。 “我当年跟他一样，发育期晚，个头小，我那会自卑得很，是梅云告诉了我还有另一种活法。”于悠打开水壶，灌了一大口，终于又平静下来，“你可以怀疑我人品怀疑我别的，但不能怀疑我喜欢他。” 辛昱凌一下笑了，摇了摇头：“要是梅云不选你呢，你会不会逼他？” 于悠望着他，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辛昱凌本来就懒得挨他，摆摆手跟着摄制组走了，“你也别管我叫哥，没比你大多少。” 到底是没有谈过恋爱，于悠望着辛昱凌的背影，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和成熟男人面对感情问题时最根本的区别。 刚才辛昱凌问他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其实犹豫了，如果梅云不选他，他原本会怎么做？他会不断向梅云示好，用自己的方式不近不远地刷存在感，向梅云表示他的真心。 但是他这样是在逼梅云，会让梅云困扰。于悠心想，他之前真的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