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时间线回到现在：向晚装可怜失败）

    两年前的向晚，莫说情场，什么场都一往无前。那天从酒吧回去后，向晚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终于想通一切，重新出现在了顾知非面前。

    每天早上，他准时出现在顾知非家门口，陪他吃早饭，送他上班，顾知非晚上喝醉了他去接，顾知非不舒服时他照顾，就连顾知非的快递到了都是他去取，时不时还送个顾知非喜欢的小礼物，精巧的，贵重的，稀罕的，普通的，但凡他觉得顾知非会喜欢的，都会通通送给他。

    冷静自持如顾知非，也忍不住被向晚的热情打动了。

    他问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向晚的回答毫不迟疑，斩钉截铁，“我要你，做我男朋友。”

    顾知非笑着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确定关系，不公开，不纠缠，各取所需。向晚，你越界了。”

    当时的顾知非不可谓不心冷，一而再，再而三地坚定拒绝了向晚。可是向晚从未想过要放弃，从炮友、sub，到情人，向晚一路走来费了不少心思，甚至他有生之年追求人的所有巧思与耐心，都给了顾知非。终于捂得这块坚硬的冰山融化，露出了柔软的内心。

    向晚从回忆里回神，看着手中刚刚打印出来还微微发热的材料，心头泛起些微的酸涩。

    这么好的顾知非，他为什么没能好好珍惜？

    再追一次，他其实……

    也没那么笃定。

    向晚叹了口气，拿着材料去找顾知非，走到顾知非的门口才想起来他要求自己带着戒尺来见，他当然不可能在单位做这种事，可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轻轻按下门铃。

    顾知非正在办公室正接电话，向晚进来后，一言不发地等在旁边，直到顾知非打完这通电话，他才将手中的材料递过去，坦白道：“顾部长，您看一下，大部分内容都是吴哲帮忙写的。”

    顾知非接材料的手立刻顿住，抬眸道：“你倒是诚实。”

    向晚垂下眼眸，低声道：“欺瞒您的代价，我承受不起。”

    顾知非接过材料慢慢看着，淡淡道：“别装可怜。”

    向晚心底一酸，难过地看着他：“非哥，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顾知非看也没看他，缓缓道：“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晚晚，我是个多么冷漠的人，你应该清楚。”

    是，向晚清楚。

    无论是当年让纠缠他的M被公开调教，还是断了联系后一言不发地从自己的世界消失，跟顾知非分分合合两年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知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任何人，包括顾知非。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看清了自己的心之后，不顾一切地想挽回这个男人。

    当初分手是真的，如今后悔也是。

    “这些数据是什么时候的？”

    “嗯？”向晚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顾知非轻轻瞅了他一眼：“在想什么？”

    向晚嗫嚅：“在想……”

    在想你啊……

    顾知非不过随口一问，并不打算对向晚在他面前走神这事进行发难，他指着材料上的一些数据，重又问道：“这些数据是什么时候的？”

    向晚默默回想了一下，道：“截止到去年年末。”

    顾知非将材料放在左手旁：“行，放这吧。”

    向晚有些不可置信：“这就……行了？”

    顾知非失笑道：“怎么，还希望再返工一次？”

    向晚有些不甘，小声问道：“吴哲写的材料这么好吗？都不用改？”

    顾知非淡淡笑道：“晚晚，他写材料写了好几年，而你才刚刚开始。不要跟他比，不要妄自菲薄，去忙吧。”

    向晚一点儿都不妄自菲薄，他甚至还想借此机会多看顾知非两眼，磨磨蹭蹭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顾知非看向他：“还有事？”

    向晚犹豫道：“我……我想换个科室。”

    “不行。”顾知非声音温柔，却拒绝得斩钉截铁，“晚晚，这里不是你的公司，某些不合适的想法不要有。这话我只当没听过，你也不要对别人说。”

    向晚不肯放弃：“非哥，你知道我想去哪儿。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求我哥，求我爸，让他们出面跟你协调此事。”

    顾知非垂眸看着桌上黑色的签字笔，耳边是向晚势在必得的声音：“非哥，我放弃一切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和你隔着一堵无法穿透的墙做什么王不见王的邻居。我来这里是为了你，我要做你的秘书，我要天天见到你，非哥。”

    顾知非莞尔：“王不见王，凭你？”

    向晚沉下脸来：“我怎么了？我前途无量，大有可为，怎么就不能跟非哥比肩？何况我要求也不高，又不是抢你的位子，我只是要求做你的秘书。”

    顾知非无奈道：“晚晚，我已经有秘书了。”

    向晚快速道：“那我去部办公室。”部办公室为领导服务，自然也能见到顾知非。

    顾知非失笑：“先抛出一个不可能达成的要求，再退而求其次提一个不那么过分的要求，后者就会比较容易被满足——而这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其实才是自己的本来目的。晚晚，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耍这些小心思了？”

    向晚还未张口，办公室的门铃响了起来，他烦躁地皱了下眉头，冷声道：“非哥应该庆幸我还愿意费心思、费时间，低声下气地求你，要不然——”

    顾知非心口微涩，沉静地看着向晚。

    向晚扬了扬下巴，继续道：“我就会对别人耍手段。”

    顾知非凝望他片刻，随即按下了开门键，门外的人才露了个头，顾知非便道：“稍等一会儿。”

    门外的人识趣地退出去，顺带关上了门。屋内重又剩下一坐一站，隔着重重时光对峙的一对旧情人。

    顾知非轻声问：“晚晚，吴哲刚刚帮了你，你非但不领情，还想弄走他？”

    向晚用力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底情绪如一汪澄澈见底的碧水，一览无余。

    “顾部长若是不忍心，大可以给他提拔一级，让他体面地走，反正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说了算。”

    顾知非无奈地摇摇头：“晚晚，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站起来走到向晚身前，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眉眼，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在舌底百转千回，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许久，顾知非开口道：“我选择从政，不是为了家族，也不是为了权势。晚晚，我们从小就拥有太多的特权，甚至我也曾迷失其中，以为这就是世界。你知道的，我一开始本可以选择在京中发展，像我们中的大多数人一样，走一条更简单也更容易的路，可我没有，我选择了一条崎岖且艰难的小路，这不是因为我叛逆到非要跟别人不一样，也不是野心大到必须步步为营，而是因为我见过真实的世界。

    “这世上除了金字塔的顶端，还有无数的、没有生在权利中心的普通人。他们相信这个国家，相信政府，相信公平能够压倒权势，相信努力可以带来回报。晚晚，吴哲出身普通，少时贫穷，他能有今天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他的家人别说给他帮助，能不拖后腿就已经很不错了，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比你更需要这份工作。”

    除了工作上的讲话与发言，顾知非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向晚更是从来没有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字。顾知非很少对人说教，他也没有太多的耐心，以向晚对他的了解，第一次犯错，他会平和地告诉你应该如何，可如果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他连责备都不会就直接出手制裁。

    而这一次，向晚的言辞显然是触碰了他的底线，向晚立刻夹起了尾巴，小心翼翼认错道：“我是说气话，非哥，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

    顾知非没有说话。

    向晚上前一步，抱住了顾知非的腰，贴在他耳边道：“别这样折磨我，非哥，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这一次，顾知非没有推开他，而是道：“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