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议论
闻羽赶忙跑过去,扶起他,小孩子似乎是被吓坏了,一直哭,闭着眼睛,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旁边的路人往这看,指指点点的,闻羽顿觉手足无措。 林东隅从远处走过来,发现很多人在围着闻羽。 他跑过去拨开人群,就看到周书阳坐在地上哭着,满脸的血,闻羽半蹲在那,神色张皇。 林东隅把闻羽扶起来,抱起周书阳,用手抹了一下他的脸,又有源源不断的血顺着额头的小口流下来。 林东隅眼里有些慌:“怎么回事?” 闻羽的衣服上,手上沾了些红色的血点,他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哥哥,我想要看哥哥的项链,哥哥不给我看,就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呜呜……” 周书阳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闻羽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小孩。 小孩子却藏在了林东隅的怀里。 “大人怎么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啊……” “就是,这么小的孩子,使了多大的劲啊?” “对啊,摔坏了怎么办?” “真可怜,流了这么多的血,打120了没有……”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讨论声,每一句都在指责闻羽。 闻羽的手被他攥得泛白,肩背微微佝偻着发抖。 林东隅神色晦暗地看着闻羽,眉头浅浅地皱着。 闻羽把手放开,他以为他会声嘶力竭,情绪激动,但真的开口,他只是很平静说了一句:“我没有推他。” 林东隅:“他惹你不开心了吗?” 闻羽看他,语气凉凉道:“你什么意思?” 旁边有人插嘴道:“小孩子哪会撒这种慌,再不开心也不能推孩子啊!” 闻羽转过脸看围着看热闹的那些人:“所有人都觉得孩子天真可爱,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们说的话就都是真的了吗?你们看到我推他了吗?” 围观的人都不说话了,刚刚确实没有人看到。 他们又见闻羽一脸倔强,脸色不悦的样子。 转去对林东隅说:“小伙子,先送孩子去医院吧,血还一直流呢?” 林东隅抱起周书阳往外走:“闻羽,他要是做错了什么,我和你道歉,我们先送他去医院吧,行吗?” 闻羽舌尖舔了一下上唇,抬眼道:“再说一遍,我没有碰他,更没有推他。” 周书阳从林东隅怀里抬起一点头,怯生生地看了闻羽一眼:“舅舅,我好疼。” 有人帮忙叫了救护车,林东隅抱周书阳过去:“那你先回去。我忙完去找你好吗?” 林东隅没有办法,只好先上车,车开走的一瞬间,林东隅看到闻羽像个倔强的小动物一样,还在那里站着,肩膀塌着。 林东隅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知为什么,一瞬间,林东隅觉得心里很慌,他觉得他好像离闻羽很远很远,远到他再也抓不住闻羽了。 闻羽站在那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声音。 他也曾经听过这样的话: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那次,那些义愤填膺的矛头对准的是他爸爸。 闻羽心里苦笑:人们都觉得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先入为主地会无条件相信他们的话。他们自己也不并懂说谎的后果和代价,所以他们说出的话要比别的人的杀伤力更大。 闻羽坐在滑道旁边的椅子上,太阳躲到了云堆里,人群渐渐散去,有工作人员在收拾旁边的血迹。 风吹得他全身的温度渐渐流失。 期间,林东隅打过电话给闻羽,但他没有接,他的心里空了一个洞,呼呼地往外冒风。 微信的提示音,给他惊醒了。 闻羽手指发着抖点开,他才发现他当时因为听到哭声,不小心给徐宴期发过去一串乱码的文字。 徐宴期:闻羽,你怎么了? 徐宴期: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宴期:我很担心你,有谁在你身边吗? 徐宴期:闻羽,说话。 闻羽突然觉得很冷,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冷意遍布他全身。 他颤抖着打字:“你在学校吗?那是我的手套,我去找你拿,好不好?” 对面秒回:在 “那你等我,我一会就到。” 闻羽坐上出租车,冰凉的脸和手就渐渐回温过来。 司机看着坐在后面的年轻男孩,呼吸急促,突然就流下了眼泪,没有声音,就那么坐着哭得无声无息,眼泪顺着白净的小脸一颗颗往下掉。 司机抽了几张纸给他:“唷,怎么哭了,失恋了吗?” 闻羽接过纸,放在眼下,很快就被浸湿:“谢谢。” 司机看他哭得伤心,也没有再去问他。 闻羽摸了摸他怀里的项链,在他爸爸去世的日子里。 他偶尔会有怨念,为什么这么要听那些人的话,不去听不就好了,为什么就这样死掉了,他再也没有爸爸了。 可是刚刚那些人,他们指着自己,众说纷纭,明明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却通过自己的臆测轻易地强加在别人身上。 他开始难受,他爸爸经受的,他没有感受到千分之一,却已经让他摧心剖肝。 他不该怪爸爸的,真正有错的是那些明明不知真相,却枉口嚼舌的人,是那些把别人的一生变成他茶余饭后消遣谈资的人。 闻羽头靠在车后座,大口地喘气,像是溺住了一样。 司机看他这样,有些慌,劝道:“孩子,有什么过不去啊,往前看,别哭了,再哭坏了。” 闻羽闭着眼睛想,可是我爸爸,他早就没有以后了。 闻羽下了车,收到了徐宴期的微信。 徐宴期:闻羽,我在你寝室附近的花坛边等你。 闻羽捏着手机。用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被眼泪打湿的睫毛被他揉掉了好几根,挂在下眼睑。 他深深呼吸了几口,试图往脸上换上合适的表情。 徐宴期远远看见闻羽走过来,他跑了几步,稳稳地停在闻羽面前,上下打量了闻羽几秒钟。 “你哭过?” 闻羽抬起头,抿了抿唇,若有似无地说了句:“没有。” 徐宴期喉结上下滚动着,因为奔跑嗓音有些哑:“没有才怪,为什么哭?从哪里回来的?” 闻羽眼睛很慢地眨了几下,眼尾又红了几分。 徐宴期拧着眉看闻羽,突然发现他白色的袖口上有几块红色的痕迹,已经干了,皱巴巴地黏在那。 “这是什么?”徐宴期一把抓过他的袖口,“这是血,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林东隅。” 徐宴期是急得有些糊涂了,他根本没有发现在这里他的反应是有些过激和不妥的。 他一直装得很好,只是若有若无的试探。 闻羽似乎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哽咽安抚道:“你别害怕,这不是我的血,你别问他,别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