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屋 - 言情小说 - 枕上权宦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谢必安的大逆不道之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谢必安的大逆不道之

    字里行间是再平常不过的寒暄之语,可是中常侍谢必安所书,便不寻常。

    她拿起信笺,深沉眸光如炬,直将笔力透纸的行文看进心底,顿觉泛黄墨字下一秒会泅氤泣血朱泪,似乎写信人坐于风雪呼啸的小轩窗前,手拈毫笔,对着空白信笺哀鸣悲泣,心底亦酝酿一场比天风山风雪还狂放的风暴。

    他说,女儿家来癸水是喜事,他还要她好好长大,要她嫁个好人家,万事顺遂。

    他真这般希冀吗?真希望远在京城的公主嫁个好人家,共享天伦吗?

    朱公公含着孩子般单纯又欣慰的笑意,直直凝神秦章仪,见从小看到大的小公主面如傅粉,与堕髻间桃花簪相得益彰,死沉眸色泛出零星微光:“公主一直很漂亮。”

    他大缓一口气,虚声道:“公公知道,你对他不告而别又不闻不问,心有怨怼,如今瞧见这些,当知他也一直...一直想念公主,老奴代逆徒讨个恩旨,公主多年心结,合该尽消罢,不喜欢他,就撂开手,省的两败俱伤。”

    信笺轻盈似雪,撂于深柜多年,甘冽檀木香多年不湮。秦章仪拈在手上,只觉千百斤重,寥寥几字渗透纸张,灼烧手心,直至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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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得吭笑一声,低声喃喃:“真是自作多情。”却不提她心口钝痛,似被凌迟。

    朱公公眼底星光似黎明破晓前天边最后一刻微弱星辰,眼看着熄灭。

    “奴才一路抬举提拔谢必安,望他讨您欢心,在万岁爷面前得脸,为杂家多挣一份脸面,十年前您与他初次见面,是奴才刻意为之。”

    秦章仪愕然,亦不由道:“当初是我撞进他怀里。”

    分明是幼时调皮的小公主兴起,先招惹的都知监小内侍,又怎会是师徒俩的算计。

    朱公公会意,伸出干枯手指顺了顺胸口,长长叹息一声,道:“许是孽缘罢,不需人为,天命就把你们绑一起了。”

    心头酸楚得似饮下多年陈醋,秦章仪掩下眸子,低声道:“您到底想说什么?”

    朱公公忽道:“公主可知,先帝爷驾崩临行之时,支您出病榻,是对谢必安说了什么?”

    秦章仪只道:“交他兵权,上任提督太监,其余,不知。”

    朱公公又流出几行晶亮泪水,顺着凹陷的太阳穴滑进玉枕再也寻找不见,他郁郁道:“他说的话,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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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先帝爷半躺在朱公公腿上,言辞狠厉喝退哭哭啼啼的兰章公主,对站立在榻前一尺远处的谢必安艰难抬手,他面呈土色,喉间发出“呼呼”的阻塞之音,一代帝王苟延残喘的模样并未见狼狈,反之恍若头狼以高昂姿态陨落,群狼俯首恭送。

    谢必安会意,走近半蹲在他面前。

    他虚弱道:“必安,你为朕做了太多,朕没用,朕对不起列祖列宗,你...朕看不透你,朕且问你,你...你为什么?死心塌地为朕做事?不惜废除四司自斩羽翼。”

    谢必安摘了高大嵌着红玉的帽子置于身侧,只淡淡道:“于大处,为国为民,于小处,为权为财。”

    昭帝缓慢而不容置疑的摇摇头:“你不说实话。朕知你所求,不是这些,从来都不是。”

    谢必安垂眸,眼底是亘古不变的谦卑而漠然:“陛下思虑太过,还是安榻为宜。”

    昭帝那双枯瘦而青筋高高暴起的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以一种鹰隼般的眸光低声道:“你告诉朕,你你...你告诉朕。”

    朱公公悄然以衣袖抹去眼泪,对昭帝轻声道:“陛下,您近日忧思太过,奴才和必安服侍您歇下。”

    昭帝不为所动,抓住谢必安张牙舞爪的蟒纹衣袖的手丝毫不松动,反之越抓越紧,青筋暴得更高,苍白干燥的皮肤泛出怒红色。

    谢必安对朱公公几不可闻摇摇头,似是打定了主意般,胸前雄威的蟒上下起伏瞬间,更见生动,他沉声道:“微臣所求,兰章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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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帝一滞,忽见那双肿胀的双眼登时睁大充血,额头青筋亦狠狠凸出,似下一秒就会破裂迸血,那双枯手死死抓住谢必安衣袖,脖颈直起,将一边药碗直砸上谢必安额头,登时鲜血直流,灌进他脖颈,衣领。

    他挺着脖子艰难吼道:“混账!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来人,杀了他!给朕杀了他!”

    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洒,染红朱公公拂尘,惹得呛咳不止。

    朱公公急得团团转,又是为昭帝顺气又是递茶送药,直对谢必安道:“你怎的这般放诞!快些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昭帝止手,对朱公公吼道:“休要护着他!”

    谢必安如画眉梢低垂,面上谦卑漠然,一双微闪凤眸却出卖他的惴惴不安,被青丝遮住的额角鲜血如注,顺着脸颊流入眼底。他只攥紧了双拳,似是等待审判,亦似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势头。

    昭帝闭眼喘息许久,终是道:“朕信你,用你。你还要祸害朕的公主,你不知自己是个阉人吗?”

    谢必安不语,他第一次抬眸,直视一代帝王鹰隼而暗流涌动的双眸,而他一双漂亮的凤眸平淡无波。

    在自然旷野的狼群中,对视,意味着,挑衅。

    他薄唇轻启:“谢必安不欲对公主如何,只是十年效忠,都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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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气微臣,谢必安安然受之。”

    昭帝仰面看向明黄龙纹云顶,嘴巴微张,喘息一阵,只低声道:“朕是气你。”

    “朕对不起昭仁皇后,对不起兰家,朕极力补偿兰章公主,朕的公主,不要被任何世俗侵扰禁锢,规则设给俗人凡人,不设给朕的公主。即便是与阉人攘袂。”

    他喃喃道:“她若喜欢,即便是阉人,朕也同意;若不喜欢,即便是凤子龙孙,朕也不同意。”

    “有父皇呢。”他在弥留之际,看见六岁一身淡粉襦裙的小公主笑嘻嘻奔向父皇怀中,低喃道:“有父皇呢。”

    一壁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青铜铸造的伏虎令牌,颤颤巍巍递到他的方向,恩泽遍天的秦国皇帝,眼泪汪汪:“朕没用,朕护不住大秦。”丁香种子的枕上权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