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可笑的虔诚

    一名头发凌乱，散发浓郁酒精味，穿着外露棉絮大衣的中年人，故意拔高了声音。

    “对啊，对啊，不是说转信伟大造物主后能得到一切吗，我只需要食物和一个有温暖壁炉的房子就好了…………”。

    又一道嘀咕的声音出现，这次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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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停在原地揉搓着红肿的双手，较圆的脸蛋也被寒风冻得有些发青。

    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写满了期待和急迫，不停张望着周围。

    …………………………。

    很快熙熙攘攘的议论声，叫嚷声响了起来，并且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他们毕竟只是一群普通人，等待就意味着更多不确定性，要承担更多风险，而耐心和虔诚也是在看到许诺兑现时才会有的。

    这就是可悲的现实，可悲的圣约翰人，他们很多人都因为自身缺乏知识的关系，而丧失了最基本判断力，只知道服从，或用最简单的方式去反抗，从不思考错的根源性在哪里。

    “妈妈，我们还需要等多久，造物主真的会赐给我们食物吗”。

    小女孩黛芙怯生生的询问，好看的眸子不停眨动，写满了美好事物的向往。

    “咳咳咳……，会的，一定会的，再等一会……”。

    闻言的中年妇人立刻捂嘴咳嗽了几声，接着抬手揉了揉小黛芙的脑袋，以示安慰，让她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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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下一秒种，所有人都出自于本能的抬起了头颅，以仰视的姿态看向被环绕成圆井状的夜空。

    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穿血色神职人员长袍，脸庞被面具遮盖的身影。

    他的目光冰冷，甚至可以说是麻木，让所有接触到这束目光的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当他出现的这个瞬间，所有人的讨论，不满顿时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不是恭敬，而是畏惧，是的，他们恐惧这位出现的神职人员。

    哪怕是躲在阴影中的维泽尔都被这道身影而产生了震慑，差点就要脱离当前状态，恢复肉体。

    但好在他迅速调整了思绪，并隐约察觉到了对方拥有的神性，这是一位半神。

    “一位半神”。

    维泽尔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猜测。

    表情有着从未有过的凝重，可他却依旧不打算就这么逃离，因为对方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神官大主教的判断。

    至于拯救眼前这些原本属于黑夜的信徒此刻已经成为了奢望，半神的含义所代表着由人性跨越到了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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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面对大口径舰炮的持续轰炸，他也可以轻松躲过，如果出现在战场中，半神将会成为人形核弹，足以摧毁一座城市。

    这名不知以什么方式出现的半神，先是用自己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环视了所有人，而后缓缓开口:

    “主知道你们想要的东西，也知道你们之前信仰了某位恶神，这一切对于主来说都是可以宽恕的罪孽”。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和小声嘀咕。

    有的人不解什么是恶神，为什么要被宽恕，但很快又联想到自己之前所信仰的神灵。

    瞬间，一种仿佛自己是在亵渎神灵的恐惧蔓延到了很多人心底，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

    让很多人不自觉绷紧了身体，心脏砰砰直跳，似乎会因为刚才的亵渎而跳出体外。

    只听见，他继续用一种蕴含压迫感的嗓音开口:

    “看到了吗，这些主的传教士原本也是恶神的信徒，可主不仅宽恕了他们的错误，还赐给了他们新生，让他们不再需要为食物而担忧，可以永远和自己关心的人不再分开”。

    正说着，所有人都将狐疑的目光看向身前，或身侧那些自称是主谦卑传教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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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想到了对方手中盛满食物的牛皮纸袋，那一股股诱人的芳香似乎并没有走远，一直萦绕在所有人鼻腔，对他们传达同一个意志:

    “以前才是一场梦，此刻才是现实”。

    尽管他们同样不明白什么是新生，怎么才能不再为食物担忧，难道真正信仰造物主后就可以，这是不是太简单了。

    甚至还有人抽了自己的一个耳光，确认这是不是在做梦，然而从脸颊传到大脑的疼痛感让很多人证实了这是现实。

    所有人的眼神一下变得炽热，变得渴望，变得不再有任何多余情绪，开始期待起眼前这位让他们感觉恐惧的牧师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

    “不在分开，新生，永远在一起……”。

    维泽尔出于神官的本能在心里解析着末尾这句话的含义，然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极为阴沉，像是听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快，再快点…………”。

    维泽尔终于无法继续保持冷静，开始在心里催促起离开还不到十分钟的卡尔文·佩吉林。

    他似乎忘记了哪怕依靠阴影穿梭，从帕安区赶到萨罗克属区也需要二十分钟，但对方真的会给他这个时间吗，答案很显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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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在所有人群炙热眼神注视下的那道人影继续说着:

    “放弃对恶神的信仰并不是亵渎，而是让自己获得拯救，来吧，成为造物主的羔羊，让恶神隐瞒的真像重新回到现实，让背弃主的恶神受到惩罚”。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突然停顿，微微侧头看向了人群中的某处，正好和抬头的维泽尔对视。

    然后，他微眯了一下眼睛，抬手指了向那个的地方，继续开口:

    “让恶神的追随者获得惩罚，向主展示你们的虔诚”。

    话音刚落，维泽尔就感觉自己的脑海仿佛被一柄重锤猛烈敲击过。

    剧烈的疼痛让他表情狰狞，身体不可遏制的就从阴影中脱离了出来，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个瞬间，维泽尔感受到了一道道恶意正望向自己。

    似乎下一秒就齐齐冲过来将自己撕碎，然后对造物主展现自己的虔诚，获得所谓新生。

    维泽尔叹息一声，尝试再次躲藏进阴影，可换来的是失败，脚下平坦的地面似乎成为了一堵无形墙壁在抗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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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时明白了这是那位半神的能力，只为了能让原本的黑夜信徒亲手杀死黑夜神官，又或者黑夜神官反抗杀死黑夜信徒，这是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场景。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信仰造物主必须要杀死这位先生，呜～”。

    人群中有人开始了窃窃私语。

    这道声音的主人非常不起眼，她是最矮的那一个，也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也是最单纯，没有太多贪婪欲望的那一个。

    可她的话还未完就被身旁的一位中年女士伸手捂住了嘴巴，因为就在刚刚她看到了许多人将视线望向了小黛芙。

    那是一种让人永远无法忘记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怜悯，愤怒，厌恶……，就仿佛看待他们之中的异类。

    旋即中年女士脸色变得慌乱，但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咬了咬牙，用力挥动手掌给了小黛芙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开来，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角落，很多人的视线稍稍上移看向中年女士，眼中的那份排斥也减弱了许多。

    被大力扇倒在地的小黛芙双目写满了茫然，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一侧圆润的脸蛋飞快变得肿胀，嘴角也流出滴滴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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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明白自己的妈妈为什么要打自己，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时间被委屈和疼痛笼罩的小黛芙眼眶瞬间红了，晶莹的泪珠顺势滚了下来。

    “妈妈～”。

    小黛芙低哑的喊道，可接下来得到的不是温暖的怀抱，也是不是安慰的话语，而是一顿非常严厉的呵斥:

    “黛芙·哈维尔难道你没有听到这位牧师大人说了吗，他是恶神的追随者，而我们之前也信仰了恶神，但造物主宽恕了我们，并许诺赐予食物，为了主，这是我们必须要展现的虔诚……”。

    这番话中年妇人几乎是用嘶吼的嗓音说出的，为的就是让周围人群把小黛芙当做一个蠢货，来挽回被敌视的状态。

    果然看到这一幕后，很多人就不在盯着母女两人，只当做一个小插曲。

    转而看向维泽尔，一双双遍布血血丝眼睛里透露出对未来的渴望。

    维泽尔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直了身体，他的那双眼眸仿佛失去了原有的深邃，变得灰暗无光。

    随即自嘲一笑，展开双臂，闭合双眼，似乎是放弃了挣扎，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场景。

    “或许这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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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泽尔脑海中响起了这么一句话，他此刻突然觉得有些理解圣光教堂了。

    平等是存在的，但绝对不会出现在当前时代，以人类群体中那些精英来建立独裁统治，虽然严苛，不公平，却能让更多人活着的秩序。

    它是正确的，尽管它依旧会夺走许多人生命，但也好过理想化的平等……。

    “向主展现我们的虔诚，杀了恶神的追随者…………”。

    “我们要食物，要新生…………”。

    ………………。

    人群中熙熙攘攘的响起了这般口号，内心某处的狂热似乎在顷刻被点燃了。黑色的字的走在命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