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重要的抉择

    刑天重工集团总部大楼，一层大厅内的仿生机器人女接待员对从大门进入的骆眉妩弯腰鞠躬。

    “早上好，骆小姐，您似乎带来了新的访客。”

    仿生机器人女接待员柔和的目光落在了骆眉妩身后的年轻人身上。

    沈云秋很少有被异性这么盯着看过，此时不禁脸颊微红，腼腆地低下了头。

    骆眉妩同接待员交涉道：“从今天开始这位沈先生就是我们公司的职员了，稍后我会带他去办理入职手续，先在你这里把个人信息登录一下吧，给他开放通道和电梯的权限。”

    “了解，欢迎加入刑天重工集团，请将公民电子手环靠近这边的扫描器。”

    沈云秋用右手握住自己戴着电子手环的左腕，站在原地没有上前，脸上带着些许犹豫。

    骆眉妩侧目看了看他，微微一笑：“你心里还有什么顾虑吗？还是之前我有什么地方没有和你说明白？”

    她将手轻轻放在沈云秋的肩膀上，凑近他细语道：“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会再仔细和你解释的。”

    “骆小姐……”沈云秋被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熏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确信我已经理解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加入刑天重工集团的好处。但你们招募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的专业技能和工作经历对贵公司而言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可即便如此你还是愿意给我高薪待遇。我承认这很吸引我，哪怕我在原来的公司刚刚升职……”

    “你是担心自己胜任不了之后的工作？”骆眉妩问，“这个不必担心，公司会给你提供绝对到位的培训。”

    沈云秋迎视着骆眉妩的目光，需要用很大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被她那双有如瀚宇星辰般闪耀动人的眼睛吸进去。

    他说：“那为什么是我呢？骆小姐你说的一切都很好，好到我觉得不真实。”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我们公司的员工的待遇水平高于社会平均水准，你进来就知道了。”

    “可你是个HR。”沈云秋苦笑，“我的工作经历让我明白，正式入职之前HR所说的话往往不可信或者不可全信。”

    骆眉妩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你有这种想法不奇怪，在以利益关系为基础构建的成年人社会中保持戒心是避免自己遭受损失的好习惯。”

    她夸完之后话锋一转：“不过很可惜，你没有用这份戒心阻止你父母落入坏人的圈套不是吗？或者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是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沈云秋怔了一下，骆眉妩这番话略显刻薄的话刺到了他内心的痛处，也让他在她面前再度显得窘迫不堪。

    “我不会说服你相信公司能给你带来什么长远的好处，我只告诉你眼前最实际的利益。”

    骆眉妩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前台推去。

    她对沈云秋说：“你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公司可以为你提供解决的途径，仅此而已。”

    沈云秋微微合上了眼睛，父母和妹妹的容貌在他脑海中闪过，随后是当年家人们被送去开拓区服刑之后独自一人在七岛市辛苦求职讨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最后，与那个人的相遇。

    那个人……他一想到余哲森，心中便五味杂陈。

    和余哲森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在他脑海中记得十分清楚——那小子在网上发布消息寻求合租，正好他也有搬家的需求，于是就这么联系上了。

    相约见面时余哲森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是非常不靠谱。

    不是本地人，没有稳定的工作，和家人没有联系，浑身上下的钱加起来不够凑足租房的押金。

    沈云秋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居然会答应和这样的人去找房东签下合租的合同，并且为他垫付了租金和押金。

    但他至今依然记得签完合同搬家入住那天，余哲森说“我会尽快还清欠你的”那番话时的眼神。

    落魄，但却没有折去前行的锐气，他的眼睛里有光。

    那时候沈云秋在面对余哲森时，心中还是有些许优越感的，他觉得自己有正经的工作和奋斗的目标，而余哲森只不过是在混日子。

    甚至当余哲森不声不响掏出一笔巨款让他去赎回开拓区的家人时，沈云秋都只觉得那是余哲森运气好。

    然而在他不经意之间，曾经那个被他认为需要自己“照顾”的兄弟已经一跃成为了公务人员。

    归临教派将整个七岛市搅得天翻地覆时，沈云秋第一次发现自己眼中的“混子”兄弟竟然有那么帅的一面，他在高速列车上的那一跃甚至骗到了沈云秋坚持多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

    在那之后，沈云秋越来越觉得自己和余哲森不是一路人，哥们儿过去所受的苦难只不过是上天给他的磨炼，在那之后他就会扶摇直上鹏程万里。

    而自己，不过是上天苦其心志过程中所安排的一个不是很重要的过客而已，沈云秋这么想着。

    他产生这种想法由来已久，因为在见到安何之后他意识到余哲森并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事实上余哲森有着无比关心他在乎他的家人，有让人羡慕的家庭。

    沈云秋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重新追上兄弟的脚步，或者说他其实根本没有走在前面过。

    他也自认没有什么宏远的理想抱负，只想努力还清余哲森借给他的那笔钱，和自己的家人把小日子过好。

    但那个带着陷阱的合约把他对未来的美好规划彻底摧毁了。

    在背负欠款这件事上，沈云秋并不责怪自己的父母，他们只是太过于心切想要帮助自己的儿子还上好朋友的人情罢了。但长年的开拓区生活让他们对复兴都市的认知和世代有所脱节，也没有识破隐藏在蜜糖之下的人心险恶。

    沈云秋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对余哲森，无法向他说出真相。

    他还是没能让自己从“合租小家庭的领导者”和“照顾者”的角色身份中走出来，尽管实际上余哲森已经帮了他很多忙。

    也许是心境的难以转移，又或者是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在作祟。

    “擦一擦吧。”骆眉妩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她给沈云秋递过来一包纸巾。

    沈云秋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失态流泪了。

    和余哲森合租的那段日子明明是“中二青年无烦恼”般的欢乐时光，为什么回忆这些事的自己会情不自禁哭出来呢？

    沈云秋木然接下了那包纸巾，却迟迟没有打开。

    “要不今天先算了？”骆眉妩同情地叹了口气，“搞得好像是我们在逼你似的。”

    “不，和骆小姐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沈云秋摇了摇头，哽咽道：“其实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骆眉妩安抚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或者今天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公司？”

    沈云秋听完她的话后又有所动摇，潜意识中对骆眉妩本就不高的防备又减弱了一分。.

    温柔，善解人意，成熟稳重，魅力十足……“骆小姐”在他心中的形象仿佛变得更加完美了，带着女神般闪耀的光芒。

    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却无法理清思路，只是觉得自己的目光似乎很容易被她吸引。

    “遇事不决的时候不如问问真正关心你的人，麻烦临头也没必要全部自己扛着。”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音色有着某种偶像言情剧中嚣张跋扈女配角的那种尖锐刻薄的特征。

    沈云秋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穿职业西装的粉色短发女孩款款走来，身边跟着一个表情有些漠然木讷的男孩。

    骆眉妩眼中流露出些许吃惊：“呀，毓希你今天来的可真早啊……”

    “骆姐早啊，你今天可真是美丽动人，连我都快被你的魅力迷倒了。”吴小洺捧着脸对骆眉妩做出夸张的花痴表情，随后哈哈而笑。

    “哪里哪里，你白白嫩嫩的脸蛋儿才是让姐姐羡慕，过来给我捏一把。”骆眉妩笑着回击道。

    沈云秋在一旁有些尴尬，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比之前清醒一些了……

    是这个新来的女孩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吗？他暗暗思忖，总觉得脑海中骆眉妩的存在感好像减弱了不少。风起陇上的赛博朋克：铁穹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