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七日
护士美惠走进病房。 这例行性的抽血巩念文作过太多次了。她懒洋洋地看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听到护士的叫唤声。 「小弟弟！你是怎么进来的？」护士美惠双手叉腰。 「没…没事！对不起！」 巩念文闻声望去。一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小男孩鬼头鬼脑的朝着病房内张望，当他看到醒着的巩念文，似乎是给吓到了，一溜烟就跑掉了。 巩念文觉得对方是让自己的残疾给吓到了。 她难过的将左手肘藏到棉被下。 「她！她！」恶魔实习生优介闯入病房。 正在抽血检查的巩念文，一脸疑惑又很开心的看着恶魔实习生优介。她笑着想问；（今天来得这么早？） 等不及护士离开，恶魔实习生优介很快就将巩念文给催眠，带出了梦境。 「我带你去看！我带你去看！」恶魔实习生优介拖着巩念文飞驰着。 来到悠岸综合医院外的红路灯口，只见任妤婕在那里踌躇不前，她想去探望梁光羽，却深怕这一切都是梁光羽所安排的陷阱，让任妤婕就像个陀螺似的在原地直打转。 巩念文觉得任妤婕本人比在梦里头要好看许多，但也许是连日睡不好，明显消瘦许多，还附加两个黑眼圈。这让巩念文有些歉疚。 「看吧！」恶魔实习生优介很乐的向巩念文展示成果，又有点着急的不时在任妤婕耳边催促着：「快点！快点！赶快给我滚进去！」 「最好她听得到啦！」讲这话的同时，巩念文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么其他人呢？这里可是医院，那些重症病患铁定很多囉？他们也都会遇到天使和恶魔吗？那些个将死之人… 正当巩念文胡思乱想之际，任妤婕下了决定。 牙一咬，拳一握，任妤婕拖行着左脚的过了马路，进到了悠岸综合医院。 「她要进去了！她要进去了！」恶魔实习生优介拉着巩念文跟着进入。 现在，巩念文的心情也开始忐忑不安了！（万一…他们见面…真的起了争执？还是刚巧遇见梁光羽的家人，又刚好很坏心肠的给任妤婕一番羞辱？天啊！那会发生什么事？互砍？自残？是要泼洒硫酸？还是要一起跳楼！要是真发生什么憾事的话！那不就都是我的错吗？都是我害的吗？） 巩念文觉得很懊恼，她这才发觉自己之前想得太少，没想过事情可能会有其他的发展，会有其他种的可能性。 不待巩念文胡思乱想，任妤婕已经跟服务台确认过梁光羽的病房号码。 任妤婕似乎打算一鼓作气的把这件事给结束掉，趁她萌生出来的勇气尚未消失前。她铁青着脸，努力抗拒着因为紧张而翻腾得难受的胃，走进电梯，按下了九楼。 拖拉着吸收空气中的游离能量吸到忘我的恶魔实习生优介，巩念文紧跟着上楼。 真到了九一九号房，相较于任妤婕勇敢的直接衝进去，巩念文却是退缩了。她害怕的在门外呆了许久，迟迟不敢进入。 「怕什么？」恶魔实习生优介觉得好笑：「反正那个梁光羽是气也气了，骂也骂了，不然他还想怎么样？况且他现在又看不到你！」 「我怕…他真的…因此受伤…」巩念文低声说道：「万一真的…我太鸡婆…我不知道耶…」 「拜託！任妤婕都能够走出来了！你却还踌躇不前？」恶魔实习生优介给了巩念文当头一记：「你胆子那么小！今晚你真能彻底解放自己，发掘内心深处的渴望吗？真令人怀疑喔！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论是谁，都有个相当卑微的愿望，叫做『被认同』。所以之后要记得，当你有能力施予的时候，不要熄灭别人的希望之火。」 顾不得发疼的头顶，巩念文嘴巴因此张得老大：「想不到你…会说『人话』耶！」 「呃…」恶魔实习生优介嘟嘴：「我现在是在跟谁说话？天使洁净吗？」 「对啊！」巩念文猛点头：「我也开始怀疑，你是天使洁净假扮的！还是被附身啊？居然会开始『讲道理』耶！我靠！」 恶魔实习生优介：「靠！」 巩念文：「靠！」 「靠！」 「靠！」 「靠！你现在到底进不进去啊？」恶魔实习生优介只觉得被打败了。 「嘖！」巩念文吐吐舌头：「别学凡人讲脏话！」 「我…明明是你…吼！『靠』不算脏话啦！」恶魔实习生优介气急败坏，尔后又觉得疑惑；「不算吧？」 「不告诉你！」略为放松，巩念文调整好心情，然后握紧着恶魔实习生优介的手，一同走入病房。 入门触目的，竟是小情侣的深情相拥。 梁光羽的嘴里频频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任妤婕则是整个扑倒在梁光羽的怀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一切已是尽在不言中。 「唉呀呀！我们犹豫太久了啦！白担心了嘛！人家已经『床头吵，床尾合』啦！」恶魔实习生优介佯装不满。「『过河拆桥』啊！你们是这么说的吗？也不想想昨晚是谁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把你伤得整个人缩得跟个鵪鶉一样！可现在那个色狼真看到美人当前，明明就乐得快升天了！这种口是心非的傢伙，真想给他一点教训！」 「算了！算了！」巩念文阻止恶魔实习生优介前去恶搞：「他们总算误会冰释了！总算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很烂嘛！不是所有人都像我爸那么烂…看到他们开心，我就满足了。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看着梁光羽跟任妤婕都是幸福洋溢的样子，巩念文深信，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拦他们了。她祝祷他们能永远相爱相随，别再遭受无谓的责难与考验。 （请让这对有情人苦尽甘来吧！神啊！求求祢！拜託！）巩念文诚挚地说。 随着巩念文的祈祷，她很快又被送回病房了。 恶魔实习生优介白了她一眼。 「对…对不起…」她知道。巩念文知道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而且这次还是在白天，在梦境之路未开的时候，在身旁只有恶魔实习生优介不断耗能保护自己的时候。 恶魔实习生优介没有丝毫责怪－－他根本没气力回话。只见恶魔实习生优介表情很是吃力的颓坐在地，全身已经是要溶化消失似的乳白色，巩念文甚至觉得恶魔实习生优介的部分躯体已呈透明的烟状。 巩念文在一旁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都是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优介要保护她不被大地吞噬所致，都是因为她！啊！还有昨晚！说不定优介在昨晚耗能过剧，所以今天才会这么的狼狈？优介的能量搞不好在昨晚就给她耗损得差不多了！那为什么今天还要…… 「为什么…要这么卖力…」巩念文又是觉得哽噎，又是觉得难以置信：「这不过是个将死之人随口无聊的愿望罢了！你干嘛要做到这个程度呢？」 恶魔实习生优介索性躺在地上，等到身体不再呈现半透明后，才缓缓开口答道：「因为…你是真的在乎啊！」 巩念文泪如雨下。 恶魔实习生优介似真似假的说着：「别哭。眼泪对恶魔有毒。」 「少骗人了！」巩念文趴在恶魔实习生优介身上哭泣。 「啊！眼泪！啊！眼泪！」恶魔实习生优介发出了连声惨叫。 巩念文吓得急忙弹开。 巩念文这一突然的举措，反倒把假装惨叫的恶魔实习生优介给吓到了！优介怕巩念文因此跌入大地之梦，急忙起身抱住了巩念文，然后与她一起滚倒在地。 因此倒地的恶魔实习生优介哀号连连：「搞啥？别闹啦！我真会让你给整死！」 巩念文因此推开他的怀抱嗔怒道：「到底是谁在闹啊？」 恶魔实习生优介慎重的警告道：「你可别小看吞噬！我警告你！跌去大地之梦里，我可没办法救你！大地的时间是无法进行逆转的！大地的力量更不是我和那个臭天使可以相提并论的！你要是真让那个大地之力给吞噬了，就算是那个正牌天使也只能望天兴叹啦！」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瞎闹！还不因为我流眼泪…你尖叫！然后才会去吓到我！」巩念文气恼优介怪罪她，不满的回嘴：「我也怕你让我给玩死了！」 巩念文的说法，令恶魔实习生优介觉得窝心：「原来你是因为担心我啊？哈哈！我只是在开玩笑！眼泪是杀不死恶魔的！」 「吼！我就知道！」巩念文气愤的捶打恶魔实习生优介的胸膛：「说什么恶魔怕眼泪！骗人！」 「废言！恶魔不骗人要骗谁？自己太好骗要怪谁！」恶魔实习生优介说得是理直气壮。 「什么？明明是你无脑的开这种恶质的玩笑！」 「切！我要脑干嘛？真是个麻烦精！」连番斗嘴，让甫恢復气力的恶魔实习生优介有些吃不消，他累得闭目休憩。 「你！你！」巩念文以为他不想继续跟她说话。 （真要让这个优介给气死，这个恶魔实习生的逻辑大有问题！不对！他是根本没逻辑吧！）巩念文怒气冲冲地挣脱恶魔实习生优介的怀抱，直接扑向自己的身体。 「今天怎么这么勇敢啊？」恶魔实习生优介有点惊讶的睁开眼睛看她：「这次完全不用我帮你？」 （哼！）巩念文不满的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我是麻烦精咩！怎么好意思老是麻烦你呢？你听得到吧？哼！我知道你听得到！你最会偷窥人家的心，还振振有词了……） 恶魔实习生优介别过头去，似乎给激恼了，嘴巴却小声的抱怨着：「我又没说…讨厌麻烦啊！」 巩念文有些惊讶的睁开眼睛：（你…你…刚刚有说话吗？） 「没有！你听错了！」恶魔实习生优介虽然嘴硬，可是却勉力起身走向病床，开始吸取巩念文回归肉体的痛椘与不适。 巩念文没来得及回嘴，就陷入一片舒泰，很快就面露安祥的进入深眠。 「唉！」 恶魔实习生优介的叹息声未止，天使洁净就出声了。 「现在呢？你希望她选谁啊？」 翩翩降临的天使洁净还是那天字一号的无辜表情，让被他骤然出现给吓到的优介，只想一脚踹烂那张脸。 恶魔实习生优介怒得双手握拳：「偷窥狂！臭天使偷窥多久啦？」 「这么难听？」天使洁净银铃般的轻笑再度响起：「是你们两个玩得太忘我，忽略别的存在吧？我不过沿途护法罢了！你知道的，怕你把人给玩死了！」 恶魔实习生优介既羞且怒的站起。 「嘿！」天使洁净淘气地逗弄着恶魔实习生优介：「现在的你，希望她选谁啊？」 「什么时候轮到臭天使提问啦？」恶魔实习生优介面红耳赤的从牙缝中挤出字来后，展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