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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可 第49节

    “三娘在怪我?”顾诚因声音似是更加冷淡。

    林温温深深吸气,“不是……我是觉得,于情于理该去的,既然没去,便算了……”

    嘴上这样说,可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尾,鼻尖也逐渐染了绯色。

    顾诚因不再说话,拉着她沾满发油的手,让她将胳膊缓缓背到身后,问她,“三娘对今日的喜宴,不好奇么?”

    林温温此刻难过得不行,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想出的办法,她敢笃定,若爹爹或娘亲看到这荷包,一定能认出是她绣的,可是,这个顾诚因却根本没有去林府,连爹娘的面都没见到!

    林温温恨不能闷头大哭一场,可又不得不继续与顾诚因虚与委蛇,她用力咬了一下唇瓣,低声道:“不好奇。”

    说完便立即闭嘴,生怕再多说出一个字,便会掉眼泪。

    顾诚因慢慢朝她身后走了一步,将她散在身后的发丝一缕一缕挑到她身前,“我记得三娘不是最喜欢听趣闻了么,怎么今日没有兴趣?”

    林温温实在不想应付了,合眼道:“随便吧。”

    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她根本没心思去听了。

    顾诚因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明明前一刻她还在关心他,怕他受寒,可后一刻得知自己计划落空,便连看也不想再看他。

    顾诚因将她沾满发油的手,紧紧包在掌中,随后撩开衣摆,“宁轩今日一席红衣,花红簪帽,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犹如谪仙下凡,迷倒了不少女娘……嗯……”光滑与温软相触的瞬间,他不禁轻颤吸气。

    林温温登时愣住,抬眼便朝镜中看去。

    镜中的顾诚因,此刻下巴微微扬起,让那棱角极为分明的下颌线显得更加俊美,带着几分勾人心魄的魅惑。

    而那原本阴沉晦暗的眸光,不知可否是因为镜子的缘故,竟变得柔和起来。

    他凤眸微眯,也回望着她,声音低哑道:“那日便是它硌到了你。”

    林温温脸颊似如火烧,一直烧到耳根,连手指似都有了一股难忍的灼热,她想要松开,却被顾诚因的大掌包得更紧。

    “有些郎君闹着要戏妇,宁轩却根本不舍得让旁人凑上前去,他一直护着你二姊……嘶——”他低吟一声,又接着道,“他的那首却扇诗,念得倒是极好,在场众人无不称赞……”

    听到这里,林温温那原本就要忍不住的眼泪,终是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三娘,为何难过,是因为宁轩吗?”顾诚因嗓音愈发沉哑,呼吸也变得粗重,而那双似有些迷离的双眸,却是闪过一道寒光,“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和我在一起么?”他的动作也全然停下。

    林温温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哽咽着道:“不是因为宁轩,是、是……是因为我想爹爹和娘亲了……他们可是我的家人啊…jsg…”

    话音落下,林温温也不等顾诚因开始,直接学着方才他的样子动了起来,带着讨好与温哄。

    光滑水润又滴了花露的发油,让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股奇异的香腥。

    “三娘,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

    “你只有我……也只能有我……”

    顾诚因双眼微阖,轻颤着低喃。

    “而我,也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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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烂理想、爱唱歌的王奇、小鱼小鱼吐泡泡·3·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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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终于长大了◎

    从某方面讲, 珍珠宽慰她的那些话,说得没有错,顾诚因的确很照顾她。

    比如在这种时候, 顾城因不会只图自己舒服, 对她不管不顾。

    他在开始前已经将她墨发全部撩去了前面,又在最后时刻用帕子包裹得极为严实, 几乎没有让一丝污秽沾染到她。

    冬日里烧了火墙的房子很容易干燥,房内时常会搁着几盆水,顾诚因擦净手后,又端水来清洗,他用香胰子将林温温的手也洗得白白净净,最后还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确认只有花香,这才将她的手松开。

    林温温转着发酸的手腕, 瘪着嘴一言不发。

    她心中还有怨怼, 只是没有像从前一样发作。

    顾诚因又取来水帮她擦拭脸颊,这次林温温没有躲,连面脂都是顾诚因帮她涂的。

    等洗漱完,林温温爬进床榻,她环抱着小腿, 将头抵在膝盖上, 毫不避讳地盯着顾诚因看。

    仆从送来热水, 顾诚因开始换衣擦身。

    在林温温的记忆里,刚入林府的顾诚因,瘦瘦小小, 比和他只差一岁的林海要低许多, 却不曾留意, 这些年他长得极快,个头已经比林海还要高,只是平日穿得袍子过大,才会让她有种他只是高,但还很瘦弱的印象。

    直到那次他将她牢牢锢在身前,又轻而易举将她横腰抱起,林温温才意识到,顾诚因不瘦也不弱,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可以用强壮来形容了。

    光他后背上那些肌肉纹理,都是那般的紧实,紧实到每一处都棱角分明。

    林温温不由猜想,他前面会是何等模样,会和那本图册上一样吗?

    顾诚因听身后无声,以为林温温已经躺下休息,便尽可能动作放缓,不让水流声影响到她,直到他快要洗完,转身过来时,才看到林温温正坐在那里看着他。

    顾诚因有一瞬的怔愣,随后立即转过身去,开口时语气带了几分不自然,“怎么没睡?”

    林温温也愣住了,半晌没有说话。

    顾诚因垂眸去擦身上的水,帕巾从腰间那处刀痕经过时,他的动作略微顿住,“吓到了么?”

    这伤口有掌心那般长,比小指还要宽,暗红的颜色与他白净的肌肤格格不入,她方才定是一眼就看到了。

    见身后没有声音,顾诚因也不再说话,他将身上的水珠擦干,取了薄衫穿好,又将洗漱的东西全部整理好,这才转身朝床榻走去。

    可刚走两步,他便停下脚步。

    她哭了。

    “是不是很疼?”林温温不等他开口,先仰起头朝他看来。

    明明隔着衣衫,可她的视线却好似带着温度,能够将那层布料烫穿,直直落在他腰腹的伤疤上。

    那伤疤竟莫名开始变得温热起来。

    顾诚因有一瞬的失神,随后垂眸吸了口气,来到她面前坐下,抬袖帮她拭泪,“不疼了,别怕。”

    “怎么会不疼呢,我那日烫到手指都疼了好久,这么深的伤口……那得疼到什么程度啊?”林温温抿了抿唇,满脸都是疼惜。

    顾诚因长出一口气,朝她扯了下唇角,“那时太过惊惧,已经不知道疼痛,等后来知道疼时,心里的痛却又比身上的痛过百倍……便似乎……真的不觉得疼了。”

    林温温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又从脸颊滚落,将身下的床单上落下一个深色的点,“是、是怎么伤到的?是县主做的么?”

    “与她无关,是十岁那年受的伤。”顾诚因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段极其平常的往事,他回过身去,解开床帐。

    “那你胳膊上……也是那时候伤到的?”林温温不仅看到了他腰侧的刀伤,还有他肩头的那处烧伤。

    顾诚因熄了床旁的灯,又将床帐放下,这才回过身来,昏暗中,他望向那双透亮的眸子,“嗯,是那时候烧伤的。”

    林温温这样喜好听八卦的性子,自然从小就听过了顾诚因的事,可那时候听到的,只是顾诚因父亲要去异地上任,途径某处山路,被山匪截杀,一行人全部毙命,只顾诚因命大,被附近山民救下,这才逃过一劫。

    可她不知道,顾诚因那日也受伤了,且还伤得这样严重。

    “那你可真幸运,伤成这样也没有……”话说一半,林温温忽然发觉后半句话欠妥当,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福大命大。”

    “不是幸运,是我母亲……”黑暗中,顾诚因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躺在床榻上,合着眼,就在林温温以为他不愿意再说下去时,他忽然沉沉地开了口,“是她当时挡在了我面前,若不是她,那把刀应当会直接将我穿透。”

    林温温瞬间吸了口凉气,下意识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不用问也知,他的母亲定是当场毙命。

    “你……你……”林温温想要出声宽慰他,可她又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让他更难过,便不再出声,只朝他身旁又靠近些,将她的臂弯与他贴在一处,许久后,她还是慢慢出声道:“你想他们吗?”

    顾诚因“嗯”了一声,默了片刻,才又低低道:“会在梦里见到他们,尤其是我娘,她一身鲜血,却还对着我笑……”

    “她很美,笑起来颊边会有两个酒窝,她知道我喜欢她笑的样子,所以在最后一刻离去时,只将笑容留给了我……”

    而他的父亲,顾游当时得知马车被拦,出去想与山贼交涉,却一句话都未说出口,就当场毙命。

    林温温觉得浑身发冷,将整个身子都朝他贴近,她问他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顾诚因道:“又怕,又恨……”

    娘亲压着他一同跌倒在地,他忍着身心的剧痛,立即合眼装死,那些人似乎怕有漏网之鱼,还会在尸体上补刀,路过他身侧时,朝他大腿处又扎一刀,年幼的他屏住气,纹丝未动,任鲜血朝外涌出。

    在补刀的时候,有位顾家护卫,起身要跑,结果后脑中了一柄龙头短剑,就倒在顾诚因面前。

    在之后,他由于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等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火海,肩头的灼热让他痛到不能自已,他想要带着娘亲一起离开,可身负重伤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就连他自己想要从火海逃出,也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我不知自己是何如做到了,可当我觉得撑不下去时,耳旁便能听到他们在对我说话……”

    就这样,他托着一道血痕,一点一点从火海中爬了出来。

    山间的大火引起了山民的注意,很快,便有人寻了过来。

    当他看到有人影在眼前晃动,惊呼还有一个活着的孩儿时,爹爹与娘亲在那火光中,最后一次朝他弯了唇角。

    说至此处,顾诚因才恍然发觉,她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眼泪已穿过薄衫,将他一截手臂全部打湿。

    见顾诚因已不再开口,她便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将手落在了那道疤痕的位置上,她下手十分轻柔,就这样静静地覆在上面,隔着一层薄衫,那掌心中的温热似是待了一股隐隐的力量,给那沉冷已久的心间,一点一点添了温度。

    “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

    黑暗中,耳旁传来她轻柔却有力的声音。

    在这一瞬间,酸意冲进了他的鼻腔,在他睫毛染了湿意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去想,她此刻的眼泪到底有几分真,有几分假,而这句话,是为了讨好他,哄骗他故意说的,还是……她真的这样想?

    可最终,他没有点灯,也没有看她,只合着眼收紧臂弯,让她与他紧紧挨在一处。

    许久后,静谧的屋中传来了她低泣的声音。

    “可我……也想他们了,子回……求求你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见他们的,那你帮我见一见,告诉我他们过得如何……就好……真的……”

    她将他抱得那样紧,却在开口的瞬间,将她给他的所有温度,全部抽离。

    顾诚因的手用力握紧,紧到发颤,到最后,却又慢慢松开。

    他侧过身去,抬手彻底将她环在身前,让她紧紧贴进他的怀中。

    “好。”他应下。

    所谓的真与假,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jsg在他的身边。

    听到她在他怀中喜极而泣,他甚至还道:“若真想去见,也未尝不可……”

    林温温瞬间僵住,以为自己听错,可她不敢再问,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改了主意,连拜年都不愿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