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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捡垃圾养你啊!小哥哥! 第22节

    褚涯散乱的视线终于回束,集中在了那一根雪糕棍上,又慢慢转向沈蜷蜷,眼神却依旧迟钝空茫。

    但下一秒,他微微张开嘴,让那根咬在齿间的勺子掉落在头侧,并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将嘴里的药片吞了下去。

    褚涯只吞下药和吐掉勺子,似乎就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接着再次闭上眼,重新陷入了昏迷中。

    沈蜷蜷有些腼腆地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褚涯再睁眼。他脸上的激动和笑容散去,爬到褚涯身旁,凑近了去看他的脸。

    “哥哥,哥哥。”

    沈蜷蜷连接唤了好几声后,有些失落地小声道:“你又病过去了哦……”

    虽然褚涯再次昏迷,但这短暂的清醒也让沈蜷蜷很高兴。他又看了会儿褚涯后,想起他们还没吃早饭,赶紧将那壶苞米粥和豆饼都拿了出来。

    沈蜷蜷在壶盖里倒入苞米粥,用勺子撬开褚涯的牙齿,再将苞米粥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不知道是不是醒过一次的缘故,褚涯虽然处在昏迷中,却也在无意识地进行吞咽,很快就将那壶苞米粥喝掉了一半。

    直到他紧咬着勺子不张嘴,沈蜷蜷才放下苞米粥,又拿起一块豆饼去喂。

    沈蜷蜷咬下一口豆饼吐在掌心:“我现在喂你吃豆饼,你不要咬着勺子哦。这个豆饼很大,你肯定啃不了,我咬成小块后吐给你吃。”

    他不说还好,说完这句后,褚涯收紧牙关,将勺子咬得更紧,牙齿和金属面都磨出了轻微的咔咔声。

    沈蜷蜷这次撬不开褚涯的嘴,又不敢用力,怕把他牙齿硌坏了,便只得放弃。

    “你不喜欢吃豆饼吗?豆饼也很好吃的,不过没有苞米粥好吃。”沈蜷蜷咽了口口水,将剩下的半壶苞米粥盖上。

    他盯着水壶看了几秒,又打开盖子,对着瓶口狠狠地嗅闻几次,再重新旋紧。

    沈蜷蜷觉得褚涯不喜欢吃豆饼,那这些苞米粥就留着给他吃,自己吃豆饼好了。

    褚涯牙关松开,勺子掉落,沈蜷蜷收好勺子,坐在他身旁啃豆饼。眼睛则盯着他的脸,喜滋滋地吃一口,看一眼。

    “呜呜呜……”豆饼干硬,沈蜷蜷一大口咬下去,摇着头凶狠地撕扯,嘴里发出小狼似的声音。

    咬下一大口豆饼后,他嘴巴咂咂出声,又很响地吸鼻子,把快要淌到嘴里的鼻涕吸回去。

    “豆饼很好吃哦……你真的不吃吗……嗷嗷嗷……你的眼睛毛好长,他们都说我的眼睛毛长,我自己看不见,但是你的好长……呼……”

    沈蜷蜷再一次吸溜鼻涕时,看见褚涯眉头似乎微微皱了下。他连忙停下动作,屏息凝神地看,但褚涯依旧那样平躺着,没有任何表情。

    沈蜷蜷吃掉了两块豆饼,将剩下那一块放回挎包,留着饿了再吃。他现在反正没事,新垃圾也没有送到,不是工作时间,便抱来几样以前捡到的那些宝贝,一样样展示给褚涯看。

    “这个杯子被压扁了,但是它好看,要看这边。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吗?是鱼。你见过鱼没有?我在动画片里见过的,它,它没有手和脚,可能脚扭了,就像你一样,只在水里扑腾……这是海,海就是很多很多的水,要很多盆水才能装一个海……”

    沈蜷蜷介绍完杯子,放在地上,准备去拿下一个。屋内有着短暂的安静,他却听到褚涯像是在说话,发出很轻的呢喃声。

    沈蜷蜷猛地转头,看见褚涯满脸痛苦地闭着眼,脑袋左右辗转。

    “你醒了吗?”

    沈蜷蜷将耳朵贴到褚涯嘴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听见了妈妈两个字。

    他慢慢抬起头,愣怔地看着褚涯,看见两颗晶莹的泪水悬在他眼角,再倏地滚落,淌进了鬓发里。

    “爸爸……妈妈……”褚涯的眼泪不断涌出,声音含混不清,夹杂着断续的抽泣声。

    沈蜷蜷知道自己生下来才几个月,他的爸爸妈妈就死了,别人将他送去了天使福利院。

    一名老管理曾对他比划:“你抱来时就只有这么一点,比筷子长不了多少。你的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我看你裹着一张小毛毯,蜷成一团,全身冻成了乌青色,连哭声都没有,干脆就叫沈蜷蜷吧。”

    “为什么不叫肉蜷蜷,糖蜷蜷,包子蜷蜷呢?”

    老管理道:“前一个登记的小孩姓沈,我也懒得去想,干脆你也跟着姓沈算了。”

    沈蜷蜷有些不满:“那给我取名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我呢?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想叫很厉害的名字,叫陈宝龙,也可以叫王柱生他哥。要是不行的话,叫王柱生也可以呀。”

    他不喜欢王柱生,觉得这个名字也不厉害,但这个名字代表着会有一个不讲道理,很凶,但是很爱护他的哥哥。

    沈蜷蜷从没见过爸爸妈妈是怎样的,只见过哥哥是怎样的,所以爸爸妈妈对他来只是个称谓,远没有哥哥这样让他满怀憧憬。

    但院里新来的那些小孩会哭,哭到嗓子沙哑,只闹着要妈妈爸爸。他有些担心褚涯也会一直哭,哭到声音嘶哑,哭到眼睛肿成一条缝,便有些无措地去摸他的手。

    他的手刚搭上褚涯的手背,就被反手一把抓住。

    褚涯掌心滚烫,明明昏迷着,却将沈蜷蜷的手握得很紧,力气也很大。沈蜷蜷被捏得疼,挣动着想将手抽出来,褚涯却将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

    “妈妈……妈妈……”

    褚涯嘴皮干裂起壳,断续的哭声里带着脆弱和稚子的依恋。他此时和沈蜷蜷记忆里的那个人很不一样,不是那个随时抬着下巴,穿着笔挺大衣,大衣的每一个棱角都很锋利的少年。

    他只是个刚进入福利院,吵着闹着要爸爸妈妈的新小孩。

    沈蜷蜷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眼睛迅速蓄起水光,他抽噎着用另一只手去擦褚涯的泪水:“你别哭了,你别哭。”

    “妈妈……痛……”褚涯侧头在他手里蹭了蹭。

    沈蜷蜷流着泪道:“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我可能,可能不是你妈妈。你别哭了,你刚吃了药,马上就会不痛了。”

    沈蜷蜷抱着褚涯脑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比他都要伤心,待到褚涯逐渐平静后,他还在吭吭地哭个不停。

    直到他感觉怀里的脑袋滚烫,像是抱着一个刚担进食堂的大山薯,这才发现褚涯烧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林多指经常发烧,除了吃药以外,他们16号宿舍的小孩会在管理吩咐下,用冷水毛巾给他降温。

    沈蜷蜷也要给褚涯降温。

    他原本就不爱洗脸,所以平常绝不会去捡毛巾那种令他不喜的物品,满屋找来找去,最后还是摘下了绕在脖子上的领带。

    这排铁皮屋背后倒是有根水管,但不知道有没有水,那生锈的龙头他也拧不开。

    沈蜷蜷四处转悠,垫着脚看,发现那些金属块的凹陷里积了不少水。方方正正的金属块重叠得很高,但也有不少零散的,他踩着水泥砖,尽量伸长手,将领带在那些小水洼里浸湿,再跑回铁皮屋。

    冰冷的领带贴上褚涯额头,很快又变得温热,沈蜷蜷只能一次次拿着领带跑出去,爬上水泥砖,将它重新浸得冰凉后再回来。

    他就这样来回奔波,两只被冷水沾湿的手冻得通红,便将领带搭上褚涯额头后,伸手贴在他白皙的光裸胸膛上。

    “好暖和,你好暖和。我的手好冰,我冰冰你,你暖暖我……我的耳朵也好冷,我也冰冰你。”

    沈蜷蜷累得呼呼喘气,侧头紧贴着褚涯胸口,听着他因为高烧而变得急促的心跳。

    他目光落在褚涯的手臂上,看见那手腕处有个黑点,以为是溅上去的泥点,便用手指搓了搓。

    但那黑点没法搓掉,他凑近了些,又认为那是一颗黑痣,而且还怪好看的。

    沈蜷蜷用冷水领带一次次给褚涯敷额头,擦他露在外面的身体和手臂。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褚涯的体温降下来一些,才察觉到肚子又开始发饿。

    早饭还剩下一个豆饼和半壶苞米粥,他将粥喂给了褚涯,自己啃干豆饼,再喝了半壶水,也算是吃过午饭了。

    下午,褚涯没有再发烧,也没有说胡话,只沉沉昏睡着。沈蜷蜷趴在他身侧,见他眉心皱起,便伸出手指去将那点按平。

    “你爸爸妈妈呢?也死了吗?我带你去福利院好不好?你那么喜欢我,给我围巾,给我黑团团吃,我也喜欢你,会对你很好的。”

    他说完后,又冲着褚涯无声地做口型:“……哥哥。”

    沈蜷蜷开始设想褚涯也进入福利院的情景:

    他站在小班队伍里排队,王柱生转过来喊他臭虫,他便冲着大班队伍娇娇地喊:“哥哥你看啊,王柱生在瞪我,还叫我臭虫~”

    沈蜷蜷可以想出自己声音很大,大到让食堂的所有人都听见,然后褚涯就分开人群走过来,一把拎起王柱生:“你个屎壳郎敢说我弟弟是臭虫?”再伸手指着缩在人群后发抖的王柱生他哥:“还有你,大屎壳郎!”

    沈蜷蜷想到这里笑出了声,激动地爬起来,学着想象中的褚涯,指着前方竖起眉头:“我要用铁棒将你们两个屎壳郎串在一起!”

    不知不觉已是下午,沈蜷蜷准备去福利院领晚饭。他照例是关紧门,察看墙根破洞处的石头堵好了没,再趴在门上偷听,提防褚涯醒了会跑掉。

    听了片刻,屋内一切正常,他这才放心地回到福利院,悄悄穿过操场,躲在了食堂窗户下面。

    “今天晚上没有苞米粥,但是有山薯。”林多指从窗户里递出一根山薯,“这是我帮你打的饭,我也只有一根,不能给你了。”

    沈蜷蜷接过山薯:“那有萝卜汤吗?”

    “没有,我们都是喝的开水。”

    沈蜷蜷便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空水壶:“那你帮我打下开水。”

    林多指正要去接水壶,就听到王柱生尖锐的声音:“哥,沈蜷蜷在窗子外面。”

    沈蜷蜷吓得一哆嗦,举着水壶和林多指呆呆对视着。放哨的王小细和于大头冲了过来:“王柱生他哥来了,他哥来了。”

    “快点跑啊,去管理他们那栋楼躲躲。”唐圆圆见沈蜷蜷没有任何反应,赶紧急声催促。

    沈蜷蜷一个激灵回过神,也不敢再打水,抱着空水壶就冲向了操场另一边的教职工楼。

    第21章 你半夜醒了别偷跑

    沈蜷蜷边跑边回头, 看见王柱生他哥追出了食堂,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最快速度跑过操场, 冲向教职工楼。

    他快到楼底时,又去看人追来了没, 再回头时便砰一声撞在了墙上。

    沈蜷蜷被撞得眼冒金星,却顾不上那钻心的痛, 只飞快冲上楼梯拐弯处,这才停住脚往后看。

    他看见王柱生他哥并没有追来, 就站在不远处的操场上啃山薯。王柱生也跑到他哥身旁站住, 冲着他笑,还捂着自己额头, 脑袋后仰,做出被撞的样子。

    沈蜷蜷知道楼上就是管理, 也就不再逃,冲着王柱生无所谓地拍拍自己额头,表示不痛,还想做一个鬼脸。

    但他额头确实很痛, 强行做鬼脸没有成功,便只示威地扭了扭屁股,再假装抠墙皮, 转过身伤心地哭。

    林多指和唐圆圆几个小孩,很快也鬼鬼祟祟地绕过操场,顺着教职工楼的墙根摸进了楼梯间。

    “沈蜷蜷, 沈蜷蜷。”

    “呜……”沈蜷蜷仰着头,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被打了吗?”唐圆圆问。

    陈洪亮盯着他的后背看, 又转到他胸前:“已经被捅了对穿了吗?是不是捅了?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 不光是王柱生和他哥,几名在操场上溜达的学生全都看了过来。

    沈蜷蜷慌忙大声道:“我没有被捅对穿,哈,人家都跑不过我,笑死了。”接着又小声呜咽:“但是,但是我头撞了,林多指,你看,看看,肯定出血了……呜……”

    林多指伸手去摸他额头:“没有出血的,只是鼓起了一个小包。”

    “我看看,我也看看。”几个小孩都凑过来瞧。

    听见脑袋没有流血,沈蜷蜷也就放下心,慢慢停下了哭,只还抽噎着:“我哥哥,我哥哥生病了,等他,等他好了,就要帮我打他们。”他做出抓住东西往地上掼的动作,发狠地道:“还要摔,摔得稀巴烂。”

    “你哥哥来了?”

    “是送给你黑团团的哥哥吗?”

    “他来福利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