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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心魔都是我 第124节

    “我在回春诀一道上也颇有心得。”迎上老僧的目光之中,她顿了顿,还是搬出养父来,“家父乃是昆仑墟不周峰主闻人歌。”

    “既然是闻人真人的爱女,贫僧便也放心了。”老僧面色一缓,合掌道,“如此一来,西南方位便有劳施主了。”

    白飞鸿颔首应是,随后驱动起回春诀,全身心地沉浸在祓除死气之中。纯净的灵力以她为中心,沿着法阵向四周扩散。弥漫于此地的死气如同黑雪,在触及这样温暖的灵力之后徐徐消融。

    回春诀运转之时,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如同轮回。

    白飞鸿全副心神都沉浸于此,不知时光流转,也不知天边将白。

    所以,她也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细雨如丝,像是女子的眼泪,绵绵不绝地落下。

    雨雾之中,云梦泽撑着一把油纸伞,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白飞鸿。

    他看得那样专注,连林宝婺何时站在他身边也没有察觉。

    “还看啊?”林宝婺嗤笑一声,“我看你眼珠子都要掉她身上了。”

    云梦泽垂眸看了她一眼,却难得没有生气,只是将目光又收了回去。

    林宝婺却没有放过他,而是饶有兴致地追问下去。

    “你把她拉走以后同她说了什么?我看她回来以后还是那副样子,你该不会什么也没说吧?”

    云梦泽顿了顿,忍耐似的开了口。

    “……你很闲吗?”

    “不巧,我和你一样是单修武道,是纯粹的剑修,等死气散了打打架还有用,现在只能在这里看着帮不上什么忙。”林宝婺一摊手,男人一样耸了耸肩,“所以,你说的没错,我很闲——你不也一样?”

    云梦泽抿紧唇,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刺了林宝婺一句。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还来管旁人的闲事。”

    “这叫同门情谊。”林宝婺嗤笑一声,“之后有可能要直面死魔,该说的话还是早点说了,搞不好以后就没机会了。”

    云梦泽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要不是看在同门里你还算过得去,你以为我会同你说这话?”林宝婺冷嘲,“再说,什么叫不像我。你又了解我什么?这些年我在东海,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有话就要早点说出来,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有的话总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说出来,却忘了不一定会有以后。”

    云梦泽一时哑口无言。

    林宝婺转身,拍了拍他的手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她为人很迟钝,有的话你不明明白白说出口,她是不会往那个方向想的。”林大小姐回过头,深深地看了白飞鸿一眼,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之意,“就像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有发现……她有多美。”

    是啊。

    云梦泽垂下眼帘,想。

    所以才会那样对着人笑,觉察不到别人的目光,也发觉不了,旁人看着她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毫无防备,坦坦荡荡。

    就连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意识到,有人在看她。

    云梦泽抬起眼来,对上了兄长的目光。

    ——他又在看她了。

    他想。

    这一次不会再被你抢走了。

    他扣着竹制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无论是相遇还是相知,这一次全都是我先,所以我不会再让了。

    白飞鸿那边,则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她需要静坐在法阵核心,全力输出灵力维持法阵运转。这项工作十分无趣,但却是攻破尸骨林的重要准备。

    坐在那儿的时候,白飞鸿久违地找到了过去的感觉。前世那回,她也是这样坐在法阵中,同其他的书阁弟子一样,一边驱动灵力,一边等着尸骨林外的死气散去。

    不过,有些事还是有所不同。

    前世那一次林宝婺在东海受了伤,被荆通压在瑶崖之山养伤,并没有来——若非如此,琅嬛书阁怕是会一次失去两位继承人。

    白飞鸿他们从琅嬛书阁带来的人手也加入进来,和他们同来的那个有着一双鹿眼的小姑娘,似乎修习的也是医修的心法,她也在法阵的末位坐下来,驱动自己的灵力,尽管微薄,却始终不肯断绝,如涓涓细流,汇入法阵之中,彻夜未休。

    天亮时,尸骨林外围的死气终于被驱散了三成,众人虽然面带疲色,却俱是精神一振。

    “如此一来,应当能在今日之内踏入尸骨林。”

    兜率寺的老僧推测道,纵使满面疲惫,也盖不住他神色中的欣慰之情。

    “是!”

    林宝婺也露出笑来,她抬眼看向尸骨林深处,目光炯炯。

    “加上先前驱散的四成,只余下核心腹地的三成死气……今日之内,我们一定能救出长风哥!”

    白飞鸿也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他们的行动比前世快了一天,想来,事情应当也会有所改变。

    陆迟明作为援救人员中功力最为深、地位最高之人,无形中已成了一行人的领袖。他稍稍颔首,神色淡静从容。

    “如今应当可以试着向里推进。”他在心中演算一番,再度颔首,“正如林姑娘所说,余下的死气,应当能在今日之内祓禊完毕。死气是死魔的一部分,净化了它,死魔的实力也会随之削弱。”

    唯有云梦泽依然沉着脸。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从进入尸骨林以来,龙的敏锐五感就一直在告诉他很多事。

    这里死过多少人,这里浸没着多少人的怨恨,死者对生者的诅咒与怨念恒河沙数,几乎能把人活活埋起来,以及……

    密林深处死气的流动,在此刻剧变!

    “小心!”他面色骤然一变,“死魔要出来了!”

    众人一惊,一部分人立时提剑戒备起来,另一部分人却还是半信半疑,其中一人还将目光转向云梦泽,下意识朝他迈出了一步。

    “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然而,他没有机会再问下去了。

    如同在呼应云梦泽的警告一般——异变,发生了。

    笼罩在尸骨林上方的阴云骤然盘旋起来,化作巨大的漩涡,将四面八方的流云都卷入其中。黑压压的云层如同某种巨物盘踞在他们头顶,呼啸的风声有如鬼哭,将原本就如同鬼域的尸骨林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一道黑影平地而起,骤然贯穿了如漩涡般漆黑的密云,拖曳在其后的无尽死气如同黑色的烟雾,缓缓弥散开来。

    那黑影腾云驾雾,伴随着轰然雷鸣远去了,在众人回过神来之前,便已消失了踪迹。

    许久,才有书阁弟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那就是死魔?”

    他结结巴巴问,像是想要对抗这莫大的恐怖与本能的恶寒一般,年轻弟子的脸上硬挤出了一个笑来,看着却比哭还难看。

    “哈哈、哈哈……这……我们真的打得过吗……”

    白飞鸿深深地皱起眉来。

    “她要去哪儿?”

    她问出了萦绕于众人心头的另一个问题。

    “或者说,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陆迟明沉声道。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黑魆魆的阴影之中,连绵不绝的急雨之下,尸骨林如同某种漆黑而庞大的野兽,正张大了口,屏息等待着他们踏入其中。

    白飞鸿将青女剑换到右手,目光如冰霜般凛冽。

    “我先去探一探究竟。”她低声道。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月天。

    这里是不夜的销金窟, 换而言之,这里也是没有白昼的永夜城。

    天既然亮了,笙歌燕舞便也都散了。既不闻丝竹管弦, 也听不到莺声燕语。便是最晚归的车马也稀稀落落地离去了。一夜风雨之后, 满地落红堆积, 却也无人要扫它。仆役们熬了一夜, 现下强睁着朦胧睡眼,不住地打着呵欠, 困顿得几乎要栽倒在地。

    花楼里的姑娘们和鸨母们是俱都已经睡下了, 再好的精神头也经不起夜夜这么磋磨, 很难有比热闹更耗神的了。

    负责伺候花娘的丫鬟们却还不能这么早睡,一名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一边点着脑袋一边去拆顶着窗的木头支架,屋里的香气实在太过浓烈,混着红烛燃了一夜的热意,越发熏得人睁不开眼。短短一会儿功夫她已经打了四个呵欠, 只好伸出手揉揉眼睛, 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呼……哈……”又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小姑娘才勉强撑开了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唔……算了蜡烛还是下午再收拾吧……呼……我撑不住了, 我要睡了……唔……咦?”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小姑娘忽然睁大了眼睛。

    “那、那是什么?”

    睡意在一瞬间消失,小丫鬟瞪着眼睛看着窗外,发出了难以遏制的惊叫。

    忙活了一夜的人大多脾气不好, 像是花娘这种一整晚又陪酒又陪客的更是如此,一整晚的笑都陪了出去, 这让她在被吵醒时越发没有好脸色。

    “小浪蹄子叫什么叫!作死啊你?”

    屋里的花娘揉着抽痛的脑袋,又累又烦, 好容易才睡着又被人吵醒让她火气直冲头顶,她从床沿上胡乱摸了一条腰带,一掀帘子就要去寻那个胆大包天敢扰她清梦的死丫头算账。

    “吱哩哇啦乱叫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你!”她胡乱一揪衣襟,抬起手就要用腰带去抽那小丫鬟,“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睡下的吗?啊?吵什么吵?吵什么吵!”

    腰带劈头盖脸地抽下来,上面带着好些珠宝玉石的装饰,抽到脸上顿时就是一道通红通红的印子,要是在平时,小丫鬟怕是当场就要跪下来磕头求饶,一边蜷着身子一边用手臂护着脑袋,只求姑娘出手轻一些。

    但今日她也不知道是吓懵了还是犯傻了,全然不知道躲,只愣愣的站在那儿,硬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她慌慌张张地捂住头脸,张着手朝窗外胡乱挥着。一叠声地喊着“不是”“不是”“外面”“外面”,像是被吓得魂都掉了,指着窗户外面,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外面什么外面?是下金子还是下男人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花娘气急败坏地又抽了这丫鬟一腰带,这才撑着窗棂探出头去,翻着白眼往外张望了一眼。

    “让我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当你这样……大……惊……小……”

    最后一个怪字,无声无息地掐断在她的喉咙里。

    花娘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那是如同噩梦一般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