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左右互搏

    “杨兄弟，我们迷路了，黄岛主和蓉儿会不会担心我们？”几碗饭下肚，郭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会有事的，黄岛主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自然会派人来给我们带路的。”完颜康胃口可没有这么好，只吃了一碗便放下了。

    郭靖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你说的总是对的。”

    周伯通好奇的凑了过来：“喂喂，郭兄弟，为什么杨兄弟说的总是对的？难道他一出娘胎就会算命不成？”

    郭靖一本正经的解释：“不是这样的。因为杨兄弟很聪明，和蓉儿一样，他说的话一直很有道理，而且每次都对。”

    周伯通撇撇嘴：“他很聪明吗？我看不见得。杨兄弟，你既然这么聪明，会不会玩左手和右手打架？”

    郭靖奇道：“左手怎能和右手打架？”周伯通得意洋洋：“我假装右手是黄老邪，左手是老顽童。右手一掌打过去，左手拆开以后还一拳，就这样打。怎么样，我厉害吧，是不是很聪明？”说着，便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两人，求表扬。

    这就是传说中的左右互搏了吧？完颜康其实也试着练过，可始终是静不下心来，因此，很诚恳的说道：“这般有趣的法子，我怎么就想不出呢？周大哥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周伯通开心不已，站起身来，背着手昂着头，在洞里趾高气扬的转了几圈，随后忽然想起来一般，说道：“既然我们都是结义弟兄了，要有福同享的，这般好玩的法子，当大哥的一定要教给你们！”说着，当真双手出招，左攻右守的，打得甚是激烈。

    完颜康认真看着，只觉得他双手拳法奥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攻击自己的要害，同时又用另一只手来化解。同样是全真功夫，可是每一招都没有使全，似乎又藏有绵绵后力，比之丘处机教给自己的完全不同，高明了许多。

    不愧是王重阳亲传啊，不对，全真七子也是王重阳亲传的，怎么人跟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啪啪啪”，完颜康配合的拍手鼓掌，郭靖则是看得目瞪口呆，周伯通的表演欲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在桃花岛上一困就是十五年，没人跟他说话，他又是小孩脾气，早就闷坏了，这次遇到了两个捧场的结义兄弟，周伯通的心里正被搔到痒处，乐得嘴都合不拢。

    正在这时，过来了一个哑仆，指了指完颜康和郭靖，又指了指脚下的路，啊啊的叫了几声。完颜康一皱眉：“大哥，可能是黄岛主有事找我们。我们先去一趟，一会儿再来陪你玩。”

    周伯通正在兴头上，哪里愿意，跺着脚扯着胡子：“不行不行不行，你们定然是嫌我老了，要一走了之，把我抛下！不行不行不行，你们起码要留一个人下来陪我说话！”

    郭靖左右为难，小声的跟完颜康商量：“要不，我留下来陪大哥好了。”

    “那你就不怕黄岛主是谈你的婚事的？”完颜康斜斜的瞥他一眼：这孩子，也太重友轻色了吧？

    “可是，如果留你下来，黄岛主跟我说话，我会惹他生气的。你不在，我有些害怕。”

    郭大哥，你是巨侠啊，怎么可以摆出这么一副听话好宝宝的模样？完颜康叹一口气，转头笑着对周伯通说道：“周大哥，这可是关乎郭大哥一辈子的大事，他怎么可以不去呢？”

    周伯通哼了一声：“娶老婆有什么好的，女人最麻烦了，娶了老婆会有许多功夫练不了。不过，他去就去吧，你比他好玩些，你陪我。”

    周大哥，你以为我是玩具吗？完颜康眯一眯眼，笑嘻嘻的诱拐道：“其实，这次为了帮忙郭大哥娶到黄姑娘，我们买了不少好玩的物事。要不这样，我们先去见了黄岛主，然后找几件好东西送给大哥做见面礼，你看如何？”

    周伯通不由得心痒难搔。好玩的物事耶，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好玩的物事了，抓耳挠腮了一阵后，周伯通狠狠的一拍大腿：“好吧，你们先去见黄老邪，然后再来找我。不过不忘了我的见面礼，如果迷路了，便让黄老邪派人送你们过来！”

    “好，一言为定！”完颜康用哄小孩的口气，搞定了难缠的老顽童，并顺便收获了他的巨侠大哥崇拜的眼神一枚。

    跟着哑仆曲曲折折的走了几里路后，又到了昨天的那座亭子，黄药师和黄蓉正等在那里。见他们过来，黄药师冷哼了一句：“怎么，和周伯通相处得可还愉快？”

    完颜康习惯性的代表二人发言：“周大哥已经跟我们结拜成兄弟了。”

    “哼，胡闹。”黄药师倒是勾起一抹笑，“你是丘处机的徒弟，他是丘处机的师叔，怎么可以结拜？姓郭的这小子倒是无碍。”

    完颜康摇摇头：“黄岛主人称东邪，江湖上都说你行事乖张，不循俗套，现在看来，也是被名分啊辈分啊这种东西给绕住的嘛。结拜兄弟，只要彼此愿意就可以，和辈分又有什么关系？”

    黄药师被他说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说得好！可笑啊可笑，我号称东邪，有些东西还没有你看得通透。”

    完颜康嘴角微弯，言语里带了一丝苦涩：“人生在世，总是要有这样那样的束缚的，想要完全无视世间的规矩，那是不可能。我只不过是在意得略微少了一些而已。如果事事都要看重他人的想法，我早就没有性命能站在这里了。”

    “所以你才选了古墓派的那个小姑娘？”黄药师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也不点破，“只有她才会跟着你，什么都不介意。”

    “没错。”完颜康点点头，“莫愁自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郭靖当然没有听懂，便去看黄蓉，想要得到一丝启示。黄蓉却对他眨眨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还好完颜康没有忘记他们的初衷，转移了话题：“郭大哥此次是来提亲的，他的诚意想必岛主也见到了。不知岛主可否将爱女许配给他，我保证，郭大哥必会一心一意的对待黄姑娘，让她一生幸福安康。”

    黄药师哈哈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帮着兄弟来提亲的。姓郭的那个小子，你兄弟说你会一心一意的对蓉儿，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郭靖大喜过望，举起一只手，郑重发誓：“我郭靖此生此世只会有蓉儿一个，只会对她一个人好。我知道我笨，不会说话，可是，我心里明白，蓉儿是很好很好的好姑娘，若是我对不起她，那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一番话说出来，黄蓉首先红了眼眶。黄药师虽然依旧不那么满意，但见他如此深情，也多了一两分好感。

    “既然如此，我便同意了你们的婚事，将女儿许配给你。不过，你若是对我女儿有半分不好，小心我不饶你！”

    郭靖连连点头，看着面前的黄蓉，只是傻笑。完颜康实在看不过去，推了他一把，他才恍然大悟，翻身下拜：“见过岳父大人！”

    完颜康乘热打铁：“恭喜黄岛主，恭喜大哥。我倒是有个主意，黄姑娘是岛主的唯一的骨肉，不如这样，你们生的第一个孩子便姓黄，桃花岛也好有个传承。”

    郭靖现在正处在对黄药师父女百依百顺的时候，又习惯了完颜康说什么是什么，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还是答应了。黄药师更为喜欢，看着完颜康越发的顺眼。他本来打算黄蓉出嫁后便追随亡妻而去，现在想到还会有个白嫩嫩的孙子或者孙女，不由得心花怒放。

    为了不让女儿被轻视，黄药师决定郑重的挑个日子，给两个孩子订婚。黄蓉害臊，早就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完颜康和郭靖两人，也回房挑了些东西，带去给周伯通。

    周伯通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们过来，老远的就乱跳乱叫：“在这里，我在这里！”生怕他们迷了路去。

    完颜康笑嘻嘻的从包裹里掏出一个色彩缤纷的毽子，几枚漂亮的琉璃弹球——这是他买来准备回去贿赂小小龙女的，没有想到在这里派了用场。

    周伯通对毽子的兴趣一般，对弹球却非常喜欢，当即就在地上挖了几个洞，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不住口的夸奖：“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果然没有忘记我！”

    玩了一阵后，他忽然想起要教兄弟们左手和右手打架的，兴致上来，笑道：“我一个人在桃花岛上闷了十五年，就想找个人动手。不如我们玩六个人打架，如何？”

    郭靖对他左右互博的功夫本来就好奇不已，也是跃跃欲试：“玩是一定好玩的，可是我不会双手分开来打。”周伯通道：“我来教你们！你们都练过全真派的内功，能一神守内，一神游外的，定然学得会！”当即就叫两人一心二用，在地上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这功夫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完颜康怎么都无法静下心来，每次都有无穷无尽的念头涌上脑子，有无数的事情来干扰他。郭靖却进展迅速，没有多久居然能够双手任意的各成方圆了。

    周伯通大为失望：“杨兄弟，看来你也不够聪明啊，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学不会。”他却不知道，这门功夫需要心思单纯的人来练，完颜康恰恰不在这个范畴内。

    郭靖挠了挠头：“杨兄弟，这其实也不难的。只要什么都不想，就可以了。”

    完颜康笑道：“我就是做不到什么都不想啊。算了，你们有四个人，加上我也有五个人了，也好打架玩。”

    周伯通觉得有些愧疚：“我可不能厚此薄彼，教了郭兄弟不教你。这样，我也教你一套功夫可好？”

    完颜康点头，发掌和他拆了几招，忽然间觉得周伯通的掌力一虚，他内力浑厚，收发自如，左手一挥，手掌好似粘在周伯通掌上一般，又带了回来。

    周伯通“咦”了一声，叫道：“你的功夫可比郭兄弟好多了。”一时兴起，将自己琢磨出来的七十二路空明拳一一演示出来，完颜康初时还用全真功夫拆招，到后来周伯通速度越来越快，掌力忽实忽虚，便也带出了九阴白骨爪的招数，加上他的九阳神功已经圆浑如意，一时间，两人打得不分高下。

    郭靖只看得目呆神夺。他平生遇见功夫最高的人便是洪七公和黄药师，如今见周伯通的功夫似乎也不在那两人之下，最为奇怪的，是杨兄弟居然能跟周大哥打个平手，看来，全真教果然名不虚传——他却不知道，完颜康用的，早就不是全真教的功夫了。

    两人又拆了一百多招，完颜康的右手回撤，卖了个破绽，周伯通自然跟上，拍在他的右胸上，只觉得入掌软绵绵的陷了下去。完颜康见他中计，正准备发力，可周伯通应变迅速，掌力忽然之间消失无踪，完颜康一时收势不住，往前冲去。周伯通左手一带，他在空中不由自主的翻了个跟斗，一跤跌了下去，还好有九阳护体，并不疼痛。

    “痛快，痛快！”周伯通拍手大笑，“我老顽童已经十五年没有打过如此痛快的架了！杨兄弟，你果然好样的，嗯，比丘处机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