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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着那枚半透明的乳牙,对小孩道:“看到了没?这是小狗的奶牙。等它满八个月,连这颗奶牙都掉了,就长大了。” 因为小二郎的配合演出,张伯大孙子放下了对胡亥的戒心,蹲在一旁,好奇地瞅着小黑狗。 二郎神在宫中不显眼,可是放到这等乡下地方,所有的狗几乎都吃自己出门觅食、日常吃屎、毛发脏乱。于是毛色黑亮,浑身整洁,神气活现的二郎神,就像是天狗下凡似的。 张伯大孙子小心翼翼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胡亥笑道:“可以。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张伯大孙子仰头看着胡亥。 胡亥仍带着笑意,神色却正经起来,他问道:“你每天能吃饱饭吗?” 张伯大孙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道:“我能。”顿了顿,又道:“不过赵大眼子不能。” “赵大眼子是谁?” 张伯大孙子笑起来,“是村口跟我一起捡粪的小子。他眼睛特别大,我们都叫他赵大眼子。” 胡亥眼前立刻浮现起,一个小孩饿得枯瘦,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场景来。 他问道:“那赵大眼子为什么吃不饱?”国家都是按人头算口粮的。 张伯大孙子年纪虽小,懂得却不少,道:“他说是因为他爹去服徭役,但是到了农时也没放回来,地里的田荒了。司空来要粮食,他家给不足数,所以分给他家的粮食也少。” 黔首被带走服徭役,竟然到了农时也不给放归,这明显违背了国家律令。 先有昨晚游徼捉人,又有刚听到的事儿,胡亥气得脸色雪白,无意识中,按着小二郎乳牙的手一用力。 小二郎尖叫一声,挣扎着翻身逃开,夹着尾巴跑了。 胡亥低头,却见自己把小二郎那枚已经半活动的乳牙给按下来了。 张伯大孙子小心翼翼问道:“那个……能给我吗?”他指着小二郎掉下来了的乳牙,小声道:“据说带着狗牙,鼻子就能跟狗一样灵,我以后出门捡粪,就能又快又准了。” 胡亥听得心酸,道:“我叫人打磨了,给你串成链子带在脖子上。” 张伯大孙子眼睛一亮,至此才露出一个属于孩子的笑容。 张伯夫妻俩不安地守在柴门旁边,不时地向门外张望。 张蚕在院子里劈柴,想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然而一连几斧头下去,都劈歪了。 除了几个孩子,张家大人的心都跟滚在油锅上一样。 忽然大黄狗警觉地冲着柴门外吠叫起来。 很快,嘈杂的人语声、脚步声响起。 “就是这家!那张伯真是胆子大了!昨晚还在家里埋伏了人。” “埋伏了至少三个人!” “把他们都绑了去!” 那行人推开柴门,正是昨晚逃走的那两名游徼,带着一众啬夫,足有十几人,又来找麻烦了。 那两名游徼一眼看见院子正中的胡亥,愣了一愣。 昨晚是夜里,隔得又不算近,两名游徼并没有看清胡亥的装扮,只当他是普通的黔首。 可是现在白日里一看,就算不看胡亥宽袍束发的贵人打扮,只他那一身肌肤,不是达官贵人,绝对养不出来。 后面跟着的啬夫也都愣住了,问那俩游徼,“你们要抓的人呢?” 那俩游徼望着胡亥,疑惑不安。 胡亥站起身来,拂去袍角尘土,哂笑道:“你们要抓的人,不就在这儿站着吗?” 他一开口,那俩游徼立刻认了出来。 “就是他!” “昨晚就是他!” “小心!这人会妖术!” 认出了是昨晚顶撞他们的人,那俩游徼怒气上来,其中一人叫道:“闪开!我有治妖法之物。”他抖开一个包袱,冲胡亥甩过来。 尉阿撩剑未出鞘,横扫隔开。 那包袱里的东西半空中散开,恶臭漫天,却是一包狗屎。 张伯的大孙子站在墙根角落里,盯着落在地上的一滩滩狗屎,摸起了他的小背篓,有点兴奋,却不敢上前捡。 啬夫中有人不安道:“我说,看他们打扮,不像是一般人呐……” 游徼中有一个机灵点的,眼睛一转,道:“你怕什么?若真是贵人,怎么会借宿在黔首家中?上好的驿馆不住,却要来这里受罪!我看啊,他们的身份一定见不得人。” 众人一想也是。 胡亥听得好笑,道:“我的身份怎么见不得人了?” 那机灵点的游徼上下打量着他,忽然福至心灵,叫道:“这小子肯定是反贼!看他那身细皮嫩肉,说不得是六国后人,趁机造反的!了不得!给反贼跑到了咱们地界!兄弟们捉了他去,做徭役做苦力都是便宜了他!” 事已至此,就算胡亥真是朝廷贵人,他们也只能下狠手把人给弄没了。 否则来日追究起来,只昨晚的事情就够他们掉脑袋的。 那机灵点的游徼给胡亥安好了罪名。 这一下师出有名,原本还担心的啬夫们也都踊跃起来。 “绑了他!绑了他!”他们叫嚷着。 那俩游徼还记得昨晚被摔出去的惨痛,虽然叫着,人却往后退,怂恿众啬夫上前。 “公子!”赵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陪皇帝出宫一趟,真是折寿十年! 胡亥却站在原地问道:“你们要绑了我去哪儿?杀了?” 那俩游徼却并不傻,叫道:“杀人?我们安分守己,从来不干违法的事儿!你们本就是罪犯,绑了去修水库,才是正当!我们不过是忠于职守,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众啬夫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占了大义,也都叫道:“乖乖跟我们走!” 胡亥道:“修洛水水库吗?好,我跟你们走。” 赵高抓住脑袋,感觉自己要疯了。 然而胡亥不喊停,谁都不能出来中断这境况。 胡亥道:“我正想去看看洛水水库。”还有水库上,服徭役的黔首。 张伯夫妇昨晚见胡亥坚持不走,还抱着万一的希望,期待这贵人能有什么办法。 谁知道却是游徼一来,他便束手就擒了。 张伯老妻抱着幼子胳膊哭喊不已。 张伯捶胸道:“嗐,嗐,令长……早知如此,你昨晚何不跟我儿走了算了……嗐,嗐……” 胡亥笑道:“张伯勿忧,我保你儿平安回来。” 张伯一愣,叹道:“嗐,嗐,令长……说什么也晚了……” 那游徼从后面给了胡亥一拳头,骂道:“狗东西好大的口气!能不能活着到地方都不知道呢!还保他回来?” 这一拳头下去,胡亥还没如何,赵高和尉阿撩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尉阿撩当即就想挣开绳索。 赵高跳脚骂道:“你们你们你们!你们这些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