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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过一场的柏寒舒服多了,甚至能在甜品店里考虑实际问题:“你有多少钱?” 答复是两叠厚厚的万元大钞。柏寒自己也从包里拎出大叠现钞--基本是宋麟段叔提供的,看着手表说:“现在是4月30日下午六点,后天上午我们必须离开京都返回东京,然后回到富士山脚下,也就是说我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只有明天一天。” “一天两晚。”梁瑀生补充着,“时间宝贵。先找个旅店落脚,然后再办正经事,回去时候包辆车吧。” 柏寒皱着眉头。“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这里可是京都啊--我可以连续SHOPPING48个小时,我还想去伏见稻荷大社和清水寺金阁寺,旅店就免了,回富士山的车上再睡吧。” 一向相当温和的梁瑀生这次却没有妥协。“柏寒,我建议还是休息休息,哪怕今晚只睡四个小时也好,有张有弛嘛,谁知道下个任务是荒山野岭还是沙漠海岛?” 柏寒的理智在只有不到4时和温暖柔软的床铺之间搏斗,最终后者艰难占据上风。尽管嘟囔着“我们没预定也没护照哪间酒店也住不了,我去过北海道,日本酒店很严格的”,柏寒还是背着包跟在他身后。 身畔不时飘舞着粉白浅粉花瓣--昨天到达东京马不停蹄直奔京都,全部心思都放在寻找大黑狗主人身上,柏寒压根没发现眼下是一年中最好的赏樱季节,路上目不暇接地欣赏拍照,以至于跟着梁瑀生走进京都中心一家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日式庭院都没有留意。 庭院中央是个被青石环绕的小小水潭,莲叶莲蓬随风轻轻摇曳,水底锦鳞游动。两位穿着传统服饰的中年女子深深一躬,带领两人走进玄关,满目古意盎然却又奢华低调,不像是对外营业的旅店倒像是日本贵族居所。 大概会被请出来吧?柏寒不抱希望地等待,却见梁瑀生从衣袋里取出一块镶着金边的纯黑木牌示意,两位女子略加打量立时又是深深一躬,一位小跑着离开,另一位低眉垂目奉上香茶。 咦?那是什么东西?柏寒好奇地打量,他认识这里老板?可这里是平行世界,原本的人际关系早不存在才对。一位老年男子跟着离开的女子匆匆到来,又是九十度鞠躬,口中说着不太娴熟的汉语:“贵客降临不甚荣幸,鄙人是这里的社长,还请移步!” 顺着幽深花园间石子小路分花拂柳行走,路上只看到两批客人,都是衣饰华贵气质非凡,侍者低眉垂目停在路边。社长恭恭敬敬带领两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停在两间相邻居室门口,捧上门卡又低声和梁瑀生说了许久,柏寒能听到“晚餐、车子、准备东西”之类,等他退走后抑制不住好奇:“喂,你这么厉害?” 梁羽生大笑,随手打开一间房又把门卡递给她,摇摇肩上长刀,“还没想起来?” 长刀?十一郎送给他的,可十一郎是两千年前的人啊?柳生十一郎....柳生家族,日本!电石光火间柏寒低声叫:“柳生家族!” 这里是柳生家族的产业,他们是流传千年的名家大族,无论哪个平行世界都真实存在且对日本影响颇深,所以族长感恩送给他柳生家族的信物只要在日本本土就如同通行证一般。 “还行,总算反应过来了。”梁瑀生伸个懒腰,转身又把另一间房门打开,回身看看手表:“七点半这里集合吃饭,然后出门行吗?” 于是七点半柏寒吃到了京都有名的怀石料理。 头盘很像一盘鲜花,细看才发现时被樱花绿叶簇拥着的蟹肉、南瓜和甜玉米;盛着梅子甜汤的小碗像春天般美丽;胡麻豆腐配海胆、虾和秋葵被盛放在手掌大小的透明水晶盘里;在冰山里保持新鲜的三文鱼鲷鱼章鱼鱿鱼和甜虾,酱汁是芥末醋汁;足球大小的新鲜螃蟹敞着壳被端到面前,两尺长蟹腿被处理好插在冰块里;碳烤鳗鱼焦香可口;海鳗寿司被包裹地像颗粽子;虾肉和鱼肉做成的豆腐柔软可口....炙烧牛肉端上来的依然吱吱作响,油花轻轻跳跃着。 “这不是最正宗的怀石料理。”梁瑀生声音压得很低,“很多外面的比较素,都是青菜豆腐之类。我特意要求多加点鱼和牛肉。” 原来如此。侍者捧进一大蓝鲜花把两人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竹篮中捧出两个小小南瓜盅,打开来又是一道甜羹。“你来过很多次京都吗?” 他抬起头回忆,“东京京都奈良来过三次,都是看樱花,北海道滑过两次雪。” 柏寒盯着面前新鲜的大块赤贝,容器很像小小的芭蕉叶。“和你女朋友?” “对,她很喜欢日本,和我一样喜欢看漫画。”梁瑀生随口说着把生蛋黄鱼松海苔拌饭端到面前,忽然想起什么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早分手了,这几年没再来过。” 翡翠般的抹茶饼配红豆泥又鲜又甜,柏寒满足地闭上眼睛。 京都圆山公园夜樱是非常有名的,彻夜不熄的灯光把这里装点犹如梦境,慕名而来的游客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拾起树下娇柔美丽的花朵捧在掌心,4时之前还在和阴魂对峙的柏寒几乎有些敬畏之情。 耳边不时传来熟悉各省乡音,有小孩子兴奋奔跑喊叫,大人追赶吓唬。梁瑀生笑道:“怎么跟在北京似的。” 这里距离自己住过六年的北京十万八千里远,只怕孙大圣乘着筋斗云都找不到回去的路。柏寒感慨着和他并肩顺着人流缓行,深蓝夜空下一颗颗樱花树犹如一枚枚粉红棉花糖。 他指着人群密集的地方:“那边有卖特产的,你不看看吗?” “不用。”柏寒深深吸口泥土混合着草木花香的空气,“明天早上去清水寺,那里什么都有;有柳生家族帮忙,买东西不愁了。” 减少购物环节行程轻松多了,柏寒深夜敷着面膜泡在盛满热水的宽大浴池哈欠连天。裹着深粉樱花浴袍踩着木屐回到古香古色的房间,榻榻米上早已铺好薄被,枕边有绘着和服佳人的团扇和宫灯,矮几上摆着抹茶、甜汤和八色糕点,柏寒有种穿越回日本古代的错觉。 屋角有迷你酒吧,挑瓶最漂亮的酒打开,推开窗已是繁星满天--在青木原森林里的时候一枚星子也看不到。走出露台,鼻端有淡淡烟草味道,柏寒喝口酒,“梁瑀生,你说百福老赵他们出来了吗?” “不知道。”身畔果然是梁瑀生,他披着深蓝浴衣依靠在两三米外的露台栏杆上喷吐烟雾,手边也有酒。“柏寒,你以后怎么打算?” 大概是大黑狗的事吧--顾不得陷在林中的同伴,两人长途跋涉彻夜寻找满怀希望却又落空了。她无奈地耸耸肩:“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烟卷凑到嘴边--橙红火星在茫茫夜色中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