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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了秦国的继承不能苛责于你,也知道你确实有内政之才。所以他在朝中替你网罗人才,重用你,只想你主内政,我主外战……你我二人能共守秦国……” 秦璧吸了吸鼻子道:“可你不能容我。君父为了你要将我远嫁,谁却能料到,你从来不拿我们当一家人,你对权力如此心急,甚至再这样大战的关头,去谋害了君父……你还以为交出我赵国就能暂缓战争。你可做梦吧!如今各国局势早非从前,那种低头认输就能得几分安宁的议和时代早就远去了!秦国只有在冰湖里拼命游动和溺死两个办法——若君父此次击退赵国,你说不定还有几年喘息,能够让你实行变法……然而现在不可能了……” 太子旷吐了一口血出来,瘫倒在地,声音含混:“不,你不懂。我们已经比赵国慢了太多,赵国有高人,早就像商鞅那样变法……还胡服骑射,打不赢,必须……必须变法……必须要装孙子,必须……你不懂!你不懂——这是棋差一招就万骨枯的帝王霸业!这是……这是……我回家的唯一赌注……” 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地上大哭出来:“我怎么可能跟你们是一家人……我为什么要跟你们是一家人……你知道什么!” 秦璧有些冷漠的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两个哥哥……待你不算差,我只知道我们每年冬天这个时候,都会在一起吃羊肉锅子,我只知道阿爹从来没有忽视你。你可以恨我,毕竟只有我欺负你,毕竟只有我对你很坏。” 太子旷说不出话来,他在那里痛哭,哭的涕泪横流:“你不懂,我不能死,我那么大的局,怎么忽然就穷途末路了!不、是这命运对我不公!为什么我到了如此的弱秦,而且还是个根本不可能继承王位的行三!你以为是我想这么做,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为什么——这里就没有那个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秦国!” 秦璧缓缓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我已经与我的将士共赴国难许多次了,我那些食草纳粮布衣上阵的百姓,也与我共赴国难许多年了。而你一个在宫中的人,又知道什么呢?我、阿爹、哥哥们,一身是伤,而你又有什么呢?就算有人要替秦国变法,也不该是你这样从未走入乡间田垄,从不带兵打仗,更不止军心民心的人来变法……” 秦璧望着他,嗤笑了一声:“与你这么多废话,当真不该。哥哥们马革裹尸,史上留名,而你却不会。我要抹掉你除了名字以外的一切,省的让后人耻笑我秦氏。你看,我知道你还会撬锁,特意让人把锁头用铜水浇铸成块。” 太子旷躺在地上,伸着手,手指在满是秽物与干草的地上攀爬:“我还没有跟其他人会面,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的真名……游戏还没到时候,我不能……” 秦璧没多说,转身走出门外,侧头道:“你自己说的,法外无恩,减刑溃法,峻法才有恒安。杀死兄长,谋害亲父,车裂之刑已经给哥哥备好,你所谓刑杀峻急,法度如山,便让你成为这践行峻法的第一人罢。” 作者有话要说: ** 历史上商鞅提出的很多变法方针,确实也在许多国家都有部分的实行,并不是忽然开天辟地出来的。真正厉害的是总结和贯彻实施。 第165章 杕 秦璧站在城楼上,即将继任为秦王的五公子希, 裹着黑色的麻葛披风, 沉默的站在她身边。 秦希才十四五岁, 却已经隐隐比秦璧要高了, 长个太快,再加上太子旷掌权时,他也不得不逃难的变故,让这个小少年看起来消瘦的像只长了肩膀和腿,把衣服撑的像个兜布。 他脸色苍白,望着城楼下,城墙下那一圈看守的士兵外, 挤满了围观的咸阳百姓, 而秦国已经为数不多的文武官员, 站在城楼上,在烈烈风中像一座座面容掉漆神色晦暗的泥塑,看着雪地里的车马与人。 太子旷手脚绑在铁锁上,临上刑前, 士兵砸碎了他剩下那些牙齿, 也让他舌头受伤,此刻嘴肿的几乎张不开,更别说喊出什么话语了。 下头士兵确认好马匹,对秦璧行礼。 秦璧没说话,她手一挥,一块沾了血的白帛巾甩了出去, 几乎要被风揉烂似的飘起来,飞过人群头顶,好似永远不会落地似的远了,士兵齐声呐喊道:“行刑!” 秦璧伸出手去,将手贴在秦希的后颈上:“别转头,看着。当罪行与刑罚相配,便不是残忍,只是公正。” 秦希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把脊背挺得直直的,死死盯着下头被绳索拽到滞空的太子旷。 太子旷叫的很惨,对于秦希来说或许是第一次看到人死的不像个人。但是秦璧看过太多了,她觉得自己衣袍下空荡荡的,肋骨几乎都能穿风……她就是见过自己两个兄长在战场上被马蹄践踏的不像人样,更见到了她君父也如今瘫在病床上不像人样…… 她的家人一个个离开消失,就剩她和秦希了。 她此刻多想去拥抱一下自己的弟弟,却没有伸出手去。 这不是温情的时刻,希应该迅速成长起来才对。而如今的秦希或许还不足够独当一面,她一个人能完全撑起如此破碎的秦国么? 秦希一直看到了最后一秒,直到血四溅,雪地上黑红白一大片,血腥气冲的他发晕,秦璧才拍了拍他肩膀。 秦希转身一言不发的朝城墙下走去,秦璧跟着他走下了城墙,才发现秦希浑身颤抖脚步发软的往前走。在一道墙的门洞下,秦希忽然转过头来,一把抱住了秦璧,身子几乎发软。 秦璧心头一软,伸手顺了顺他脊背。 秦希声音哽咽:“姊姊,我只剩你……和君父了。请姐姐帮我……也请鬼神开眼,白帝降祝,让君父早日康复……让他能再带我秦国大军击退赵国。” 秦璧没有说话。秦希自从回到了咸阳,几乎日日去君父床榻前请安拜叩,他受君父宠爱,也对敬仰君父,但……这个时候还寄希望于君父能够醒来助他,让秦璧难免觉得他实在是,不够有勇气直面眼前的境况。 当然也不只是秦希,几乎所有人,都在渴望秦王能够有一天,愤怒且坚定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过,秦希还小,以前也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秦璧也不该这么去苛责一个孩子。 她这时候更应该把秦国这片天顶起来,然后将自己力所能及的,都教给他。 秦璧道:“你去军营见那几个将军吧,他们要与你讲很多的事情。我去见一眼君父,这几日有些忙了,我……很久没去看他了。” 秦希擦了擦眼睛,努力挤出几分笑容:“好。姊姊与君父多说几句话,君父一定很想你,说不定听见你的声音就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