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屋 - 其他小说 - 蝶园惊梦在线阅读 - 第217章情劫2

第217章情劫2



    良禽择佳木而栖,想在皇宫好好生存必须背靠大树乘凉。

    胡之源待废物形象早在人前扎根,他卖乖讨巧主动示好大哥,当他的皇家狗腿子,换来他在宫里能自在横行,也换来徐春菱的昭仪位分。

    兄弟五个,他和胡之沄最好。

    徐春菱出身低微,承宠实属暄帝泄私愤以及做戏给皇后看,加上命师一句话让她儿子得名“之源”,暄帝睹他思旧人,便也不愿见他。

    胡之源记事早,会说话时就知自己不受待见。父皇鲜少看他,皇后当他不存在,大哥对他不冷不热,母妃总如惊弓之鸟,乃至宫女太监都敢对他不客气。每每他和母妃缺这少那,吩咐下去那帮人也办事拖拉,有时秋衣送来的时候,天上已飘起雪花了。

    宫里闹过一次时疫,药熏按说后宫人人有份,偏徐春菱没有,她只能带着儿子闭门不出,以隔离之法防疫。

    那时胡之源才叁岁,正是皮的时候,耐不住无聊大作大闹耍脾气,徐春菱如何哄骂都白扯。她愁得快陪儿子一块哭时,胡之沄来看她们,送了满满两箩筐药熏,陪胡之源玩到天黑。在那之后他时常过来,教胡之源写字,陪他玩耍,时疫过去也一样如此。

    徐春菱感恩之余也很诧异,便问缘由。胡之沄说他突发严重水痘那回,亲生母妃都不愿靠近他,是徐春菱过来照顾的。如今她母子有困难,他也当出手相助,做哥哥的更不能让最小的弟弟身处险境。

    并非徐春菱心善,照顾他是皇后派的活,为的是她能把痘疾病气过给她的儿子。怎料胡之源天生体格好,平安无事,倒让胡之沄记了徐春菱的照顾之恩。

    没过多久胡之沄就去了东燕,刚刚感受到的兄弟情断了捻,胡之源哭了好几天。他歪歪扭扭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书信,攒了厚厚一沓,逼着徐春菱豁出去半盒首饰托人送到东燕。万幸所托之人可靠,胡之沄全收到了,并认真回信给他。

    大岳东燕,路遥水远,胡之沄再回来时乡音已变,这份兄弟情份却未减,全靠这诸多年里胡之源坚持书信往来。

    胡之沄离开大岳时,月鹿宫还不存在,而今重返故里,当年的奶娃娃四弟长成蒹葭玉树的少年,最小的弟弟也变成正吃奶的五皇子。

    相比感慨,胡之沄唏嘘更多。

    “大岳的二皇子,却只能住在四弟的宫宇,想来所有人都以为我永远回不了家吧。”

    胡之源表面做不在意,实则跟他同样看法。他早不知在心里埋怨父皇多少回,给二哥建个宫宇能怎么的,空着摆着给人看,至少能体现他念子之心,还记得有这么个儿子为了显示大岳无侵犯意图,小小年纪远离故土去举目无亲的他国为质。

    难受!

    不过胡之源仍一副没心肝德行,一是习惯了,二是不想二哥刚回来就心生怨怼。

    “二哥说哪的话,谁不盼你回家,弟弟我也盼你回家!你就当月鹿宫是你的,尽管拿自己当主子,何况你本来就是主子!”

    看他这单纯怜人的模样,胡之沄也不好再说丧气之语,拍拍他肩头,嘻嘻问他:“得知四弟正妃是北戎最尊贵的公主,二哥很替你高兴,不知弟妹有没有好消息呢?”

    完蛋,这就催他生娃了!

    胡之源羞涩挠头道:“比不得二哥厉害,跟嫂嫂叁年抱俩,我这还没动静。”

    何止没动静,昨儿夜宴之前,他都不知几天没见过娜沐,侧妃们一直拿避子汤当坐胎药喝,真有好消息只能说明他头顶发绿。

    提到孩子,胡之沄终放松神情,抱歉着对他道:“你给孩子们取的名字,二哥甚是喜欢,只是擎帝亲自赐名不好拒绝。出发之前,你嫂嫂刚发现怀了第叁胎,这回二哥宁可抗旨,孩子名也你来取!”

    气氛终于不是胡之源一个人活跃,家长里短这聊开来。兄弟俩从夫妇之道聊至两国民风,从气候区别聊到饮食差异,聊到天色暗下来,胡之沄的脸色也跟着沉了。

    环顾四下见无人,他压低声音问,“四弟真不好奇父皇遗诏上写了谁的名字?”

    胡之源短瞬一怔,老实回答:“好奇有何用?叁哥病弱,五弟尚小,你是擎君妹夫,我是废物,也就大哥八九不离十。”

    胡之沄朝天笑笑,笑得无奈且难看,语气满是质疑,“我是真没想到父皇就这么去了,也没想到母后会是那活死人的状态,更没想到还有需要这遗诏的一天,大哥的手段不太行呀。”

    他这话音量可不低,胡之源忙做嘁声,胡之沄满不在意推开。

    “放心,明日就启封宣召了,无人敢在此时对你我下手。二哥只求一事,不论父皇选的继位之人是谁,请四弟一定保我平安,让我全须全尾回东燕与妻儿团聚!”

    对于大岳皇位,胡之沄压根不在乎。他巴不得现在就宣召,无论哪位兄弟继承他皆该恭贺恭贺,然后去皇陵老实撅着,只待熬过孝期,即刻抬脚回东燕!

    若无擎君随行,护卫极其严谨,早在路过两国间的无主地时,胡之沄便死在大哥埋伏的杀手刀下。这事他与胡之源说起,胡之源一点不惊讶。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你和遗诏一块回不来,他才好顺理成章成大岳新主。”

    不过胡之源没把在蝶园见到擎君的事说出来,只问胡之洵,擎君既随他同来,为何秘而不报。

    胡之沄也甚为不解,“他说等新君尘埃落定再说,多了我也不好问。”

    “他人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

    胡之源恨不能当即飞进蝶园,他实在不放心凶巴巴小花魁,也不知那擎君是否点她来伺候……

    第222章宝地

    次日吉时,启封宣诏,百官众目睽睽。曹大监端着那承载大岳命运的牛皮卷筒请他们过过眼,才将紧闭十数年的封口线剪开。

    宣读完毕,周围寂静异常,好似在场的人全忘记喘气,紧接着又约好一般同时议论起来。众人各有看法,说什么的都有,声音转瞬收不住的响。

    像有人丢个马蜂窝在身旁,胡之源被吵得头痛!他瞧瞧七嘴八舌各执一词的文臣武将,又偷瞄下自遗诏启封便一言未发的大哥,再瞅瞅二哥,正和他对上眼,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没想到吧!

    胡之源早知父皇办事时有离谱,竟不知在江山继承这事上也会如此离谱!

    暄帝未在遗诏中未提一位皇子名字,却派给儿子们一个天底下最难办的差事:谁能将大岳东燕之间的无主之地拿下,谁便是大岳新君!

    所谓无主之地,起初并非无主,乃前朝分裂后仅存的太平之境。此处无陆路通往,想涉入仅可沿发源于此的河逆流而上,然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因此躲过战火,变为无主之地。加之常年云雾缭绕,站在高山望过去,只能见浓白雾气广阔绵延,似团团云朵在此安眠,故而得名“云梦里”。

    云梦里究竟有无人生活,没人知晓,但它是块宝地,人尽皆知。

    早在前朝分裂成大岳东燕不久,居住附近的两国百姓便在此地流出的河水中发现沙金,数量不小,产出平均稳定,鼓了不少人的钱袋子,也勾起人的贪欲。无数人试图去云梦里寻找源头,皆在浓密白雾中一去不复返。

    夹在两国间却无主且产金的云梦里,无疑是块肥肉,谁先吃到算谁的,只不过十几年来无人吃到嘴罢了。

    其实单单去勘寻,左不过是比谁胆肥,比谁命大,比谁运气好,比谁更贪财,至少这对胡之洵来说不算事,难就难在那入境之河的中上游归属东燕。

    李光擎掌权后,禁止臣民进入云梦里,违者格杀勿论。流出来的沙金可以采淘及入市交易,但必须上报,获准方可,税同盐商,严禁私采。此举一来可防黑心的主压榨劳工的情况发生,二来保证沙金诞生之处继续成为云梦里的秘密,不被别有用心之人霸占、采掘殆尽,才能源源不断让人受益。

    采捞沙金辛苦且耗时,东燕昌盛之后,百姓有的是营生可做,早无人愿吃这份苦,于是沙金顺水流,便宜了下游的大岳人,也让暄帝得知源头仍在云梦里沉睡。

    早拟诏书被质子带走留在他国,已让大岳众臣难以接受,如今一宣诏,不想结果更让人消化不能!

    没有比离谱更能形容暄帝此举的词儿了,言官们皆被沉司空亡魂附体,群情激奋,不顾项上人头安稳,纷纷指责他胡闹。

    有说夺地可以,但人力物力财力如何分配给几位皇子?有说小皇子还是襁褓稚儿,他如何去做?有说二皇子已是东燕擎帝妹夫,大岳皇宫连他宫宇都没建,他有没有资格去争?还有说,暄帝此举实乃亲自挑起皇子们不合,恐生宫变……

    胡之源听得脑袋快炸了,一时间觉着谁说的都有理,品品滋味又都不是那么回事。他既心里没注意,也不知该听谁的,甚至一度想着若蝶园的岚姨还是岚贵妃,再有个儿子,以她受宠的程度,兴许今天这荒唐事根本没机会发生。

    百思不得其解,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二哥。这回兄弟俩没对上眼,胡之沄的眼睛正盯着另一个人:公孙太傅。

    紫金官袍,高纱头冠,双目微阖,银须纹丝不动。

    胡之源这才发现,公孙老头今儿怎的如此安静?犹记从前,暄帝说什么话他都敢插上几嘴,朝堂之事不管该不该他干涉,他都要掺和。

    正犯嘀咕,他开口了。

    “汝等嗓门再高,也净是些无用之辞。”

    四下瞬间安静。

    胡之沄面不改色,胡之源则暗暗嘲讽,强憋着没嗤笑出声。

    跟沉司空一样,公孙太傅也是前朝旧臣,谋事大胆极端,办事雷厉风行。若无他出谋划策,助胡暄胜了几场关键仗,大岳今日怕仅是东燕附属国尔尔。他与皇后沾亲带故,又是大皇子生母的表亲,再加高功傍身,大岳刚自立门户,他便成为太傅,是暄帝的肱骨之臣。

    暄帝宾天后,宫里人嘴巴选择性松了点,让胡之源打听出公子的家人死于公孙太傅的算计,顺路还逼死了艾成萧的祖父。他也早便知道,这老头的人遍布前朝后宫,大皇子颇为崇拜他,就差喊声“义父”,空着正妃位子意在等他小孙女长至嫁龄娶进宫,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快了。

    瞧朝臣们不敢吭声的德行,胡之源暗自感慨,这下算见识何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一琢磨:若大哥做新君,把公孙老头家女娃一娶,必然让人家做皇后嘛。

    暄帝在世时,胡之源尚还惦记干出点啥名堂让他多瞧自己几眼,而今暄帝不在了,他一下没了盼头,只愿大哥留他和母妃小命,苟全富贵做个无用闲人,别耽误出去找小花魁玩便好。

    随着遗诏示人,胡之源的小算盘珠子散了一地,他说不觊觎皇位,可谁能信呢。

    公孙太傅开腔后,其他朝臣静默许久,大皇子也一言不发。

    胡之源难耐这份死静,掂量着要不要就地表示无意皇位想退出不争时,公孙太傅又发话了。

    “先帝遗诏只命皇子们去占云梦里,并未强调必须他们人人参与。且不说二殿下与小殿下的情况实属不便,叁殿下药碗不离手也是众所周知,至于四殿下么……”

    说着他朝胡之源看了一眼。

    “北定王殿下,您一向与大殿下兄友弟恭,想必愿意为他效犬马之劳,助他得云梦里。”

    胡之源脑袋嗡一声,登时左右耳鸣!

    这是什么路数?他走神严重听漏了什么?遗诏里说好的谁先拿下谁继位,怎就忽然变成他要为大哥犬马,胡之洵成唯一继位人选,拿下云梦里仅仅是走个形式使其继位顺理成章似的?

    猛然间胡之源不知如何作答,几乎本能般又看了眼二哥,见他低头盯着脚尖,幅度极小地摇了下头。

    第223章靠山

    热闹散去,各回各宫。

    胡之源一路跟在胡之沄身后,谁也没吭声。踏进月鹿宫门,胡之沄才回头笑得戏谑。

    “四弟跟着我走,好像我才是月鹿宫主子。”

    “二哥若喜欢,尽管拿去。此刻我真真不想自己是什么主子,当妓馆花楼小跑堂都比皇子强。”

    他言语恣意,胡之沄也大胆起来,问他:“相信你方才看到我示意了,为何还应下太傅的提议?”

    胡之源使劲儿抻下懒腰道:“不应能怎样,弟弟我有得选吗?我一无靠山,二无兵权,如何去占云梦里,又拿什么与大哥争?母妃无能护我,父皇已在陵寝安睡,大哥和公孙老头大可肆无忌惮,我若当场拒绝,估摸见不着明日朝阳。我没活够呢,还想与你多喝几顿酒,更想有朝一日走出大岳,去东燕逛逛,抱抱侄子侄女,也见识下你口中东燕的大好河山。”

    “谁说占一块地方必须要打仗?再者道,你哪里没有靠山,你的靠山可是大大的。”

    胡之沄这番话云山雾罩,胡之源听得云里雾里,忙带他回书房,关起门来请他细解。

    “二哥看得出,我的四弟并非废物,而是废物装得太久,忘了自己也是脑子灵光、胸有大志的好儿郎。大哥看似是继位头等人选,实则仗势罢了,没有皇后栽培和公孙家扶持,不过是凶狠的庸才,哪像你懂得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胡之源自认担不起,他所做一切只为保命,倒是“凶狠的庸才”形容大哥蛮恰当。他若聪明点,再有能耐些,让胡之沄死在东燕多好,大岳还能借机敲他们一笔,偏等他到大岳境内时动手,传出去岂不司马昭之心揭然。

    胡之沄希望胡之源拼一把,他的想法与公孙太傅略有雷同。

    “父皇只要求拿下云梦里,没说要怎么去拿,所以既可武夺,亦可文占。”

    “何谓文占?”

    胡之沄没直接回答,转话头言他。

    “云梦里那条河的中上游皆属东燕,沿国境蜿蜒至大岳,因沙金点点在夜里与银汉相映,宛如星辰落于河中,百姓称其为落星河。擎君对落星河的态度就两个字:保护。”

    胡之沄说李光擎保护落星河,实为保护无主的云梦里不被人占据并开采一空,为此不少费神。除了防本国人起歪心,也要防他国觊觎,守卫严紧比陆地边境更甚,着实耗人力财力。领土分割固然非为君者愿做之事,但放弃落星河有所不同。

    “以东燕发展势头推断,若无意外,国力赶超大岳不出叁年。落星河那点沙金如今连百姓都懒得淘,擎君更不愿为寻尚无准确地点的源头,派人涉险入云梦里。擎君是个踏实人,只做有把握的事,把落星河划出去,反倒省他不少心思,专注发展军事与商贸岂不快哉?”

    话说到此,后面的事胡之源也猜到几分。

    就算云梦里真有金源,然前人历经多年苦寻也无果,胡之洵何德何能会一步到位找到,怕也要寻上十年八年,得到的未必比搭进去的多。这头大岳消耗人财白白往云梦里送,那头东燕踏踏实实稳步变强,即便有朝一日大岳能得金源,估计也斗不过那时的东燕了。

    可何谓文占,胡之源仍不解,死盯着胡之沄,藏在眉头的黑痣都拧出头来。

    胡之沄仍不直言,只敲打他。

    “我问你,二哥什么身份?”

    “大岳二皇子啊。”

    “还有呢?”

    “在东燕的质子,擎帝的……亲妹夫!”

    胡之沄点点头,笑颜和蔼看着他道:“东燕的公主是有封地的。你嫂嫂是擎君最宠爱的妹妹,落星河上游城郡是她的地盘,也约是你二哥我的地盘。现在谁想通过落星河进云梦里,得先过我们夫妇这关。此事在我回来前刚定下,大岳尚不知。”

    绕了老大一圈,敢情在这等着!

    胡之源一蹦老高,抱着胡之沄好一通摇晃,强克制住兴奋,压低声问:“二哥的意思是愿为我搭线,与擎帝商讨,让他把落星河划给大岳!”

    他绽出笑脸,胡之沄高兴又怕他得意忘形,便说:“此番回来没什么好送你,就当礼物罢。不过这仅能让你有个后门走,擎君同不同意得看你怎么说。”

    胡之源转瞬颓丧下来,抽着小脸道:“如若擎帝真同意,恐怕才是麻烦的开始。”

    胡之沄知道他担心什么。

    待拿下落星河,胡之洵定借他们铺好的路,倾尽所能去勘寻,云梦里再与胡之源无关,反正他当着众臣面表态自愿相助。

    定心丸,胡之沄早备下了。

    “擎君不糊涂,看得出人之好赖,我敢断定,他绝不会把落星河交给觊觎云梦里的人手中,你记住这点,加上二哥为你做保,至少九成把握。”

    胡之源糊涂了,“可不占云梦里,我要落星河有何用?”

    胡之沄反问他:“你想要皇位么?”

    胡之源毫不犹豫回答:“其实不想,我只想有命苟活,我母妃以及月鹿宫上下都能好好活着。”

    话刚出口,胡之源一下明白过来,那条从未见过的河对他有多大的意义。

    他不费吹灰之力将落星河划进大岳,将水路边境扩张,众臣对他将再不敢小觑,巴结攀附者想必少不了,他不再孤立无援。胡之洵想走他趟出来的路,借他栽的树乘凉,那得看他让不让。

    还有一事胡之源令担忧。

    “大哥不念兄弟情份,已动手害你,怕等到那时,他也会对我起杀心。”

    “莫怕,你有二哥呢,擎君也不容恶人害善人,随便给你块亲交大臣牌子,动你,便是对东燕挑衅,借机发兵打起来,大哥吃不了兜着走。杀你?倒不如供着你划算。”

    胡之源感叹,二哥不愧吃过两国皇家饭,多长的几岁不是白长的,看事就比自己深远。可二哥早晚要回东燕,届时他又回到有事无人商量,更无人如此掏心窝子地为他筹谋安排的情境,他仍无法完全放心。

    见一颗定心丸效力不够,胡之沄再喂他一颗。

    “端着金饭碗挨饿,说的就是你。北戎蒙戈部以外的公主摞起来,不如你正妃娜沐一人地位高。北戎十九部铁骑皆任她调遣,她拥有的恰恰是你缺失的。你二哥是东燕皇帝妹夫,你自己是北戎大可汗女婿,前有罩,后有靠,你有什么好怕的?”

    如醍醐灌顶,胡之源才缓过神。

    他向来只把娜沐看做大岳儿媳,忽视同时自己也是北戎女婿。当初百般不情愿的和亲,好像真有点用武之地。不过眼下他和娜沐的感情照比侧妃都相差甚远,想让她的权利为己所用,简直痴人说梦。

    他没敢告诉胡之沄实情,毕竟被窝子里的事,他抹不开脸说。

    胡之沄明日便要去皇陵守孝,抓紧时间把能说的全跟胡之源交代完。

    “其实以大哥今时今日势力,不占云梦里他也有一百个法子坐上龙椅。横竖你对皇位没兴趣,大哥想坐就让他坐,但你苟且偷生不是长久之计,有所把持才能在宫里安身立命。源儿,争气点,你未出世的侄儿等着叔叔取名呢。”

    与胡之沄分开后,胡之源似仍有无数疑问未得解答,又无人可问,心悬在嗓子眼,不时胡蹦乱跳,扰得他心神不定。

    天色近黄昏,艳橙霞光万丈,宫墙镀上一层金黄,却看上去是毫无人情味的冰冷。宫里静静,只有树叶敢放肆蹭出沙沙声。

    胡之源望着高高宫墙,想此刻龙州城中的夜市即将热闹起来了,蝶园也该准备迎接今日份的声色犬马……

    他眉头一拧一松,命小禄速速备车,随他出宫。

    第224章报信(H)

    胡之源的马车一路驶向蝶园时,艾成萧正迈进蝶园门槛。

    锦哥儿见他来,问都没问,直接告诉他凤儿现在无客,想见她上楼就成。

    艾成萧反倒犹豫,打量着问:“不用先通传公子一声?”

    锦哥儿摇头,“换了旁人必然需要,但将军不用。公子说了,你来见她,不必告知。”

    如此艾成萧才敢上楼,锦哥儿望望他背影,忽觉着他今日步伐格外沉重。

    凤儿从胭脂铺掌柜那讨来适合孕妇用的口脂配方,想亲手调配来给夫人用,正背对房门专注得很,不知艾成萧悄声进屋。等她知道有人来,腰上已多了双手,紧紧环住她,熟悉的浑厚沉嗓在耳畔喷热气。

    “我好想你。”

    身子骤然一麻,手跟着一颤,玫瑰花汁洒了半瓶,殷红点点溅上白绢帕,如心头绽起的爱欲情花。

    闭上眼睛,扭身偎进厚实胸膛里,听他咚咚心跳,长长嗯呀一声。

    “我也想你。”

    她原想先调理几句的,问他来这里婷婷可知情,笑他可是一个美娇妾喂不饱,搞这妾不如妓的勾当。谁料想啊,他太熟悉如何撩拨她,她也又馋他宽厚臂膀带来那种炙热压迫,紧实腰腿送来的凶蛮。

    凤儿自知贪欢,可尝过不同男人带来的不同欢愉,又有谁不贪欢?

    公子许她贪,那何不多贪。

    无需多言,谁也不言,万语千言用沉醉缠吻代替,朝思暮想以撕扯彼此衣物的焦急表现。

    挺立白乳未等多放风,便一只被大掌扣紧,一只被吸允到变形。娇吟声浪浪而起,混在闷闷粗喘中,听着无比臊人。去床上都觉浪费时间,原地折腾就够,端起她分腿坐稳,高度恰好让彼此下体相对。

    该湿的湿,该硬的硬,她急,他也急,却似没亲够抱够,龟头在她下腹大腿戳戳蹭蹭,偏不往穴里入。下体空得难耐,阴核跳得急迫,凤儿想撑稳身子主动去套他,不想手上无眼,摁进盛满半成品口脂的碗里。碗翻了一下又站稳,暗红若葡萄新酿的汁水只剩一半。

    凤儿沾了五指红汁无处蹭抹,淘气擦了艾成萧满唇,看着他半开红嘴巴惊愕样子狡黠笑笑,探头啃上去,吸溜满口淡淡酸涩。

    艾成萧蘸上一把红汁,顺着她白颈摸到胸脯,勾起舌尖画圈卷扫。待皮肉被舔舐回素净,凤儿头皮彻底麻了,分开的大腿重归合拢状,交缠扭摆磨蹭,消解急不可耐的鼓鼓花核。

    “大萧……进来……难过呢……”

    双腿再被掰开,期待的满胀畅快没来,而一片凉意忽落满下体。睁眼一瞧,见是艾成萧把余下半碗红汁尽数浇淋上去。

    凉液激得凤儿轻轻呀了一声,紧接着嘴里浪调猛地扬高!

    艾成萧埋头进她股间,嗞嗞吸允红汁,嗒嗒戳弄肉缝,沾得半张脸水泽一片,抬头流气笑笑道:“和你淫水一个味儿,香呢。”

    战车猛地冲进来,色欲万箭齐发,神志顷刻土崩瓦解!

    刚出锅的热麻花捅进浇凉的肉馒头,仅几回合轻缓抽送,即把那巴掌大的嫩地方捂得一样热。

    她想快点,他偏慢,掐紧了小腰不准她自行加速,节律轻重尽由他下半身掌控,折磨够了才肯迅猛且重地抽插。白白淫汁榨出来,混进红红香汁,溶出一片魅人的粉。

    即将决堤的冲动来了,可穴里被他塞得满满,根被挤不出条河道。凤儿使劲儿推他离身,好让她先放个痛快,偏怎么都推不动,起脚蹬踹,也如踩松棉。

    许久没如此大方自在操她,艾成萧完全沉浸久违的极乐中,盯着交战的性器不眨眼,看自己粗黑壮硕的肉枪在她透粉肉缝里来回急速贯穿,欲火更烈,青筋暴得更狠,随之而来的,是难抵的思念。

    终不忍她涨红小脸梗着脖子求饶,他抽出分身看那水柱直冲上天再如雨点落下,将歇未歇时低头张口,将余下两股吞咽入腹,再度挺身冲进去猛攻!

    箭在弦上随时待发,他俯身抱紧滚烫的小身子,疾猛杆杆入底送她至巅峰,口中凌乱着:“我想你!就是想你!控制不了!控制不了!”

    高潮中紧绞的花径,似有一万只小猫拿带刺舌头舔弄龟头,下腹热流一阵猛蹿,艾成萧粗重一声咆哮,死死压着凤儿,听着她掺进哭腔的浪叫,将热液全喷进深处。

    狂澜过后,两人都似被卸了骨头,交迭瘫软案上,像马上要被宰了下酒的两条蛇,死到临头还要来最后一场交合。

    似有预知,凤儿总觉得这样肆意无忌的欢好在他们之间只会与日俱减,心有珍惜般的,久久抱着他不舍分开。然案面凉硬,躺久不适,再不舍也总要起来。

    待心归于平静,凤儿还是问起来:“大萧突然找我是不是有事?”

    艾成萧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润透喘干的嗓子,道:“确实有事。”

    凤儿故意为难他,“有事不先说事,反倒急着办事。”

    他铜色脸膛泛起红光,“嗐,本想进门便说,可一见着你就忍不住了,怎么都忍不住了。”

    今日宣读遗诏时,艾成萧在场,惊讶于暄帝出人意料的决定,也担心胡之洵为筹足够财力去占云梦里,再次打前朝藏宝图的主意。倘若如此,胡之洵必然再想办法找诡谍书,否则藏宝图等同废纸,放着未知财富只差一步拿不到,他不会甘心。

    “之前那姓谢的阉人没成事,保不齐他会再派谁来套你。若是那样倒无妨,你经历过一回,定已懂得如何防备,我只怕他来硬的,比如直接掳走你,以此威胁润娘子,或是反之。”

    凤儿听完,不以为然。扣扣裙刘3⑤/48*凌 94/零

    “若真那样我也不怕。诡谍书是我家祖宗们豁出命也要守着的东西,不论以谁的命做要挟,他都只会得到一具尸首,我不会怪我娘,我娘也不会怪我。卫家人狠起来不要命的。”

    艾成萧一把揽她入怀,气恼着拍她手背几下,嘴里嗔怨:“知道卫家人硬气,可我不想你们谁有事,更不想你有事!”

    凤儿转身挂上他脖子撒娇,“大萧真好,家有美妾伴侧,还惦记老相好的安危。”

    “纵有美眷千万,当初护你周全的誓言我也不会忘的。”

    “那来找我不怕你家婷婷吃醋?”

    终于问出口了!

    艾成萧沉吟道:“她……很好。”

    这算啥回答嘛,凤儿不禁撅了撅嘴。

    研究正事的心思上来,艾成萧不多贪欢愉,只贴在凤儿身上盘点一切可能,与她商量可行对策以防不测。凤儿倒替他想着,回去太晚,家里的人该惦记他,应对法子想得差不多,便催他回家。

    这会子胡之源已到蝶园,又杵在门口只往里巴望,迟迟不敢迈门槛。锦哥儿故意装作没瞧见他,差不多看够笑话才上前。

    “进来吧,公子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