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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中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施觑压扁，他身体里每一根血管都在抗议着……

    但奇怪的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终于，他不再下坠，而是被海浪温柔地放在了一排突兀横生的细长礁石上。在这阴冷的海底，却有一束温暖的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是太阳吗？

    施觑睁开了眼睛，是火焰之城。

    金红色的光芒几乎将整个海底照亮，温暖明亮却不刺眼。

    原来，火焰之城根本就不是什么燃烧的城市，而是一颗巨大的、会发光的无忧树，树干几乎又东方明珠塔那么大，每一根枝桠上都挤满了一簇簇火红的花朵，像是漫天的星辰。即使在这无人欣赏的寂静深海，它们依然盛放得热烈而又美好。

    也许正是这棵奇迹般的参天巨树的存在，改变了深海的水压和含氧量，所以他才能勉强多活这么一小会儿吧。

    忽然间，施觑心里萌生出了一种想要知道这棵古树秘密的冲动，也许真的如Eine所说，他就是喜欢不顾一切地去探寻未知的事物。

    他自嘲地笑了笑，刚想支起身子游过去，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下的礁石动了动。

    施觑回头，只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绿莹莹的虹膜仿佛发着淡淡的萤光。

    他忽然明白了，这哪是什么礁石啊，明明是……深海之主的下睫毛。

    27、鲸歌怪谈（五）

    完了完了, 刚出虎穴又入龙潭，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又要丢了。施觑在心里念叨着。

    但奇怪的是，深海之主似乎并不想捏死这只近在眼前的“小小蝼蚁”, 只是默默和他对视着。

    为什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深海之主已经醒了，但却一点儿起床气都没有, 也太不正常了吧？

    难道传说是假的，深海之主其实是人神友好交流团的一员么？可是，之前亨利二副那么害怕惊醒它的模样, 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是自己太弱了入不了它法眼么？

    不管怎么说，他都必须有所行动，想办法回到海面上去, 不然依然是死路一条。这里的海水中虽然因为“火焰之城”的存在，含氧量极高，让他不至于被深海的水压压扁, 但他毕竟不能从水中获取氧气。

    施觑咬了咬牙, 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

    该怎么办呢？直接游上去肯定不现实, 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或许可以试试……与深海之主沟通？施觑灵光一现：每个世界人类的语言都是一样的, 那么海洋之中智慧生物的语言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呢？

    “你好。”施觑用海兽的语言说了一句话，他一张口海水便肆意涌入, 呛得他不能呼吸。

    他在魔法学院那个世界生活了两年多, 期间大部分时间都在人类世界当海兽们的卧底，早就将他们的语言学到了母语水平。

    “吾不太好, ”出乎意料的是，深海之主竟然给予了回应，“汝为何人？”

    未等施觑再开口, 它便伸出了细长的前爪，用尖尖的指甲从无忧树上摘下了一朵小花，薄薄的翼膜搅得海水翻涌。

    施觑一个趔趄，从深海之主的睫毛上摔了下来，随着海浪翻滚，像被丢进了洗衣机里似的。

    在他头晕目眩、恶心反胃的时候，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接住了他，氧气放肆地涌入了他的肺部。

    是深海之主刚刚摘下的那朵无忧花，半开的花苞正好将施觑包裹，花瓣之间有一个大大的泡泡，在花朵的金光照耀下，闪着七彩的光辉。

    “谢谢，”施觑说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之前，他躺在深海之主的睫毛上，只能看见它巨大的眼眸和眼角凹凸不平的皮肤。现在，他才看清了它的全貌。

    和船长室里的那幅画几乎一致，各种动物的身体组合成的大杂烩，看起来荒诞又诡异，但总有种不容冒犯的威严。

    不知为什么，施觑总觉得它似曾相识，但记忆中的画面又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怎么也看不真切。

    施觑注意到，它背上有一根触手只剩下了半截，断口整齐，应该是被什么利器一刀斩断了，伤口还很新，正冒着一缕缕青绿色的血丝，在海水中回旋。

    原来不是不破坏，而是已经战斗过一轮了啊。

    可是……是和什么战斗呢？能与深海之主一战并斩下它的触手，实力该有多逆天啊。

    施觑忽然想起了“黑桃国王”，他跳入海中之后就没有音讯了，而且一般人看到白骨之海和大王酸浆鱿后，逃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自己跳下去寻死？

    除非，他有不得不跳下海的理由，或者……他很强，强到不需要把大王酸浆鱿放在眼里。

    如果黑桃国王真的是其他穿越者，并且拥有能够斩下深海之主一只触手的实力，那么他的一切行动倒也能解释的通了。

    “请问……”施觑见深海之主不说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啊不，您的触手……”

    “有几个小贼觊觎无忧之树的种子，其中一人实力不容小觑，吾一时大意，便受了伤。”

    果然有其他人！

    “他长什么模样？”施觑急切地问道。

    “他们人类不都是一个模样么？”深海之主反问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过大，让施觑震惊得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深海之主觉得人类都是一模一样的倒还在常理之中，毕竟人们见到不太熟悉的小猫小狗，也会觉得它们长得差不多。

    但是……他们人类？！意思是在深海之主眼里，施觑并不算是人类吗？

    难道就因为他会讲两句海兽语，就被开除人籍了？

    施觑还想说点什么，但深海之主似乎并不准备继续谈话，它忽然起身，转了转眼珠，抬起细长的手指轻轻将他所在的那朵小花向上推了一下，金色的花儿便开始缓缓上浮。

    在它起身的瞬间，眼神变得凶狠凌厉，可怕的威压从天而降，施觑仿佛被施加了好几倍的重力，丝毫动弹不得。

    “还有一个没有逃走的。”

    话毕，深海之主双腿猛地一蹬，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爪印，便甩着尾巴扬长而去了。

    它的脊背上长了一层像帆一样的棘，帮助它在海里灵活游动与感知水流，它强有力的尾鳍甩了几下，便没了踪影。

    在深海之主离开后，施觑终于能自如地呼吸了，他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身上满是冷汗，手抖得连抬都抬不起来。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它了！上一个世界，在那个天崩地裂的噩梦里，最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