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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干戈为玉帛?康熙猛然愣住。 荣妃和王贵人诬告五公主一事,他原以为不过是妇人争风吃醋,专趁老十四生病的时候,给德妃找麻烦罢了。虽然心思不纯,但也就是小打小闹,且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可如今想来,十四刚在江南给了曹寅脸色瞧,后脚王氏就跳出来为难德妃。这二者之间若有关联,干系可就大了。 康熙不由沉了脸色,拨弄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飞快地思索。 胤祚就着一道片得薄薄的红姜羊脸,下百合海棠羹吃得痛快,心底大惑不解。老八一向滑不溜手,又与大阿哥关系紧密。他竟然会对十四施以援手?辞了康熙出来,他就赶紧往内宅请安,把这事告诉了绣瑜。 “曹寅是太子的人。借敌人之花献佛,好一招‘借力打力’。本宫还不得不承他这个情了。”绣瑜剥着葵花籽儿投喂瑚图玲阿。胤祚欺负妹妹,一进来就拢了那小碟子在身前,占为己有。 竹月捧了水盆上来,在一旁笑道:“大爷好兵刃,太子好金玉。三爷好书,五爷好饮,七爷好茶;都是有迹可循的。这八爷的情,可难还。还得娘娘拿个主意才行。” 胤祚冲竹月比了个拇指:“额娘真会调理人,姑姑微言大义。那我好什么呢?” 瑚图玲阿抢不着葵花籽儿,扮个鬼脸道:“你就好吃!瞧瞧人家八哥!” 胤祚不以为耻,反而报复性地吃光了所有葵花籽儿。 众人不由暗笑。绣瑜净了手,一指点在女儿额上:“真真是小孩子。岂不闻‘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世上哪有一味付出,不求索取的人呢?八阿哥不好细物,但是其城府志向,只怕不在你们大哥之下。” 胤祚一惊,不待细问,已经听她吩咐道:“回去七月殿选就要给老八指婚,叫良贵人也跟着瞧瞧吧。” 京里来的太医总归是有些本事的,虽然十四阿哥身上的疱疹从颜色到数量都异于常人,但是宫里的事有几件一清二白的?治好了天花,皇上和德主子的赏赐还会少吗? 盛夏七月,圣驾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紫禁城。胤禛躲懒在家,不过几天功夫,就被皇帝拎出来。 “广西知府年遐龄叩问皇阿玛圣安,奏请朝廷表彰六月洪泽湖抗汛一事中,牺牲的当地绿营军官并民间义士共四十二人。望皇阿玛恩准。” 胤禛跪在乾清宫东暖阁炕边的脚踏上,给康熙读着上书房近期批文。他念了小半个时辰,康熙只顾拨弄着手上的一把玉石棋子儿闭目养神,听到这儿才回头问:“这折子怎么送上来了?” 天下事物繁杂琐碎,一般官员上的折子要经过上书房整理分类,捡那要紧的大事贴上红头签呈给皇帝御览,其余小事一般就由上书房的皇子大臣们做主,再统一奏报就行了。 年遐龄所奏之事虽不小,却还没到红头签的程度。胤禛空了几天差事,也是一头雾水。 倒是张廷玉拱手回道:“这是太子的意思。如果只是绿营军官尚且罢了,但牺牲的民间义士中多有当地苗人、彝人,有的甚至没有朝廷户籍。毕竟非我族类,为谨慎起见还是请皇上圣断。” 康熙就问:“老四,你说说。” 胤禛心下微沉。年遐龄一家隶属于汉军镶黄旗下包衣,在康熙三十三年封爵的时候分到他门下,虽然从未谋面,却有主仆名分在。他心里当然是同意年氏所奏,可如实回答会不会有偏私之嫌?才发生了毓庆宫掀桌一事,康熙会不会觉得他故意跟太子打擂台? 胤禛思索片刻,还是咬牙回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别说苗彝,哪怕是洋人、罗刹人、高丽人呢?只要生活在大清的国土上就是您的臣民。皇恩普降,才是四海归心之道。” 康熙挥退了外臣,反问道:“你冒犯皇太子一事尚且悬而未决。这个时候,你还准备跟太子唱反调吗?” “皇阿玛明鉴。公私分明,那日毓庆宫之事儿子愿意领罚,可此乃朝廷政务。广西不稳,盖因苗人作乱不服管教之故,朝廷笼络他们还来不及呢!如果有功不奖,以致苗、满、汉离心,年遐龄这知府也不用当下去了。” 康熙这才暗自点头。 恰好胤祚急匆匆从外头进来给哥哥求情。这些年他们一个出头办事,一个善后求情的模式已经非常熟练。故而胤祚张口就说:“皇阿玛,那天闯毓庆宫是我和四哥一块儿去的,您别只罚他一个人。” 康熙气笑,重重把折子往炕桌上一拍,对胤禛说:“刚刚才说公私分明,求情的就来了。” 胤祚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挠头笑开了。气氛顿时一松。 胤禛早就习惯了皇阿玛看太子一向是大错化小,小错化了,故而把那些百般刁难敷衍拖延的过程都掩去不提,干脆利落认罪:“其实那天儿子回去细想,胆敢放肆这一回,也是因为二哥素来待我亲厚不计较的缘故。” “嘶。”胤祚捂着腮帮子揉揉被四哥的话酸倒的牙齿。康熙却满意地点点头,放了他们出去,见他跪久了步履艰难,还嘱咐胤祚:“老六,扶着点你哥哥。”待他们走远了,才转头朝屏风后头喊:“出来吧。” 杏黄的衣角一闪,却是太子来到了胤禛刚才跪着的地方,垂手站定。康熙重重地把茶盏放回桌面上,咄咄逼问:“你也听到了。你为难老四的那些话,他可有跟朕提起半句?” 太子讪笑着认错,心下却是大感不以为然。 康熙瞧出几分,除了暗自忍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嘱咐道:“公私分明,这话也是朕想对你说的。老四性子急,不讨喜,但是本事忠心却是不差的。别忘了,唐三藏西天取经还有三个挑担子的徒弟呢!胤礽啊,胤礽,你将来是真的想做个孤家寡人吗?” 太子满口应是,辞了康熙出来走在长长的甬道上,心里才涌起些微怒意。 什么公私分明?也就哄哄皇阿玛罢了。老四分明是和老六商量好了,一个领罪一个求情,压根儿没把冒犯他这个皇太子的事放在眼里。心里没有畏惧,老四在政务上自然不必对他言听计从,可以保着自己的门人了! 太子越想越怒,看着这几十年不变的红墙黄瓦也觉得刺目起来。他越走越急,把一众宫人都甩在身后,结果在临近御花园的小道上,却撞上两个太监鬼鬼祟祟地从永寿宫后角门出来。 那两人见了他,唬得浑身一颤。袖子里拢的一个大纸盒子摔在地上,露出满盒纸灰来。 太子脸色一沉:“你们是哪个宫的?为什么烧纸?” 宫里烧纸是犯忌讳的大事,打杀了都不为过。两个太监吓得连连磕头,赶忙招了:“我们是永寿宫敏主子身边的人,烧纸是因为……”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流露出更深一层的恐惧,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