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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六阿哥都忙着,老七腿脚不好,八到十是他恨不得塞回娘肚子里重造的存在,十五及以下的太小,十一十二又不及胤祥跟几个女儿感情好,于是才改口道:“好吧,就叫老十三走一趟。” 胤祥接了旨,眼圈儿都是红的,进乾清宫辞行的时候却没一声言语,父子俩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机器人似的一问一答,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散了。这对父子啊!绣瑜不由叹气。 至此胤祚胤祥一个南下,一个北上;纳兰家、乌雅家的人都以各种理由避出城外,仿佛暴风雨到来前,朝内一时风平浪静。 大家的目光都放在西北战局上——策旺阿拉布坦畏惧清军兵锋,不战而退,十四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以进驻西宁,派出前锋军进攻拉萨。罗卜藏丹津派人到西宁朝贡,再度向清廷称臣。局面暂时陷入了僵持状态,但是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的暗涛,远远超出了军事层面,上书房的灯火往往整夜不熄。 鲜有人注意到,九月二十三,孔子诞辰,胤禛主持国子监祭礼。十月十三,纪念□□统一满洲的颁金节,胤禛奉命祭陵。次年,康熙六十大寿,又是胤禛奉命筹办千叟宴。席间,雍亲王世子弘晖应答得宜,很让皇帝满意。进了夏天,他突然以皇室人口繁衍,皇孙们太多了吵着皇太后静养为由,让阿哥们把儿子领回家自行教养,只留下了诚、雍两个亲王家的嫡长子。 康熙五十二年的年关不好过,大雪糟蹋了几处民生,朝廷上忙着赈灾,暂且不表;宫里也不甚太平:先是十一月里,三公主的生母布贵人没了,她虽然位份不高,但是好歹是陪伴皇帝四十多年的老人了。佟贵妃报到皇帝跟前,康熙唏嘘感叹一回,竟然罕见地跟绣瑜商量说:“让三公主回来再见她一面吧。” 绣瑜隐隐觉得不祥,因为他说的是“见她一面”而非“奔丧”,现代人很难理解这是怎样的恩典——古代交通不便,保存遗体十分困难,三公主嫁得又远,把布贵人的灵柩保存到她回来那天,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呢!就连孝庄皇后去世的时候,嫡公主雅图也只是回来祭灵而已。 布贵人母女原来并不得宠,康熙突然许下这样的重诺,是否说明他已经开始对生离死别之事心有戚戚?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康熙预想的方向发展,报丧的人还没出古北口,京城里就收到和硕额附噶尔臧的白皮折子——三公主端静早在十月里就去世了! 这下宫里众人更是唏嘘不已,备了一份罕见的恩典,却给不出去的康熙顿感世事无常,即便是皇帝,也有力所不及之事。他叹息了一回,嘱咐绣瑜和佟贵妃说:“瞒着皇额娘,别惊了她老人家。” 但是皇帝最近好像衰神附体,他说了这话没有三日,太后的亲妹妹淑惠太妃忽然染上秋痢,才拖了三天就暴病去世。皇太后知道了就有些恹恹的不舒服,没两日就头风发作,牙齿也开始疼起来。 康熙知道了,先是巧言宽慰了一番,又命九儿和五福晋两个日夜侍疾,好容易快痊愈了。结果老人家贪嘴,晚上多吃了两块枣泥山药糕,竟然有些克化不动,半夜里上吐下泄起来,又兼着了风,第二日就发起高烧,睡梦里直喊太皇太后和世祖爷,醒来见了康熙,就拉着他的手说:“二,二阿哥……”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就用眼睛看着康熙,点点自己的脸颊,费劲地做着口型:“皇,皇额,娘……” 这是说孝庄生前最疼胤礽,让康熙善待胤礽,她下去才有脸面见太皇太后的意思。 康熙当即起身道:“传旨,在郑家庄兴建王府,比照亲王规制,建好后赐给二阿哥居住。” 太后虚弱的眼神里流出欣慰的光芒,疲惫地合上眼,头一歪。众人都吓了一跳,上去探了鼻息,才发现她只是睡着了。 虚惊一场的众人,越发连除夕也过得索然无味。结果,刚吃了阖家团圆的年夜饭,初一早上在永和宫用早膳时,就听咸安宫的人战战兢兢地来报:“禀告万岁,二阿哥的福晋昨夜病得厉害。奴才们请了雍亲王的意思,派了太医进去诊治。” 前脚刚起了宽恕你的念头,后脚你福晋就病了?康熙起了疑,顺势逮着胤禛一通抱怨:“咸安宫早已封宫,人员出入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来回过朕?” 胤禛却十分坚持:“二阿哥有错封宫,但罪不及妇孺。要是耽误了二福晋,既让皇祖母不安,又有损您的颜面。况且您身子骨本来就欠安,这事就交给儿臣吧,要是走漏了只字片语,您只管拿我问罪。” 康熙为他惹事上身的执着所感,心下快慰:“罢了。由你去吧。” 五月里,第一朵荷花盛开的时候,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终于走完了她一生的旅途。 康熙患了足疾,正在静养,直到最后一刻大家才敢通知他。御撵从乾清门直入寿康宫,皇太后床前隐隐响起哭声,康熙拉着她的手喊了一声:“母后,臣在此。” 太后口不能言,最后睁眼深深地看了康熙一眼——她这一生呵,十三岁就远离父母家乡,守完了活寡又守寡,无儿无女,最后却儿孙绕膝,安享尊荣,高寿而终。前半生所有的不幸,都被这个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孝顺儿子,填补了。 太后眼角滑落一滴泪,在康熙怀里含笑而逝。 在场众人全都为之所感,痛哭失声。 九儿哭得尤其厉害,脚步虚浮难行。胤禛却一直没哭,而是罕见地愣在原地。竹月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给他使眼色,他也呆呆地站着不说话。小敛完毕,他扶着撵把绣瑜送回永和宫,进正殿的时候,竟然被门槛绊了一跤。 绣瑜去扶他,却被他握住手掌贴在脸上,一点热热的液体落在指尖。她不由恍然大悟,笑着一指点在他额上:“傻孩子。你额娘我活得好好的,瞎想什么呢?” 康熙强撑着从病榻上起身,立在案前书写悼词,写到“自此天下只有孝敬朕之人,再无爱恤朕之人”一句时,想到父母早亡,唯有嫡母辅佐他半生,如今也不在了,竟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结果一抬头,却见魏珠在外面探头探脑,不敢进来,只得擦擦眼泪,扬声问:“什么事?” 魏珠拿托盘捧着个油纸团儿进来,战战兢兢,抖得如同鹌鹑一般:“这,这,这是从二阿哥宫里倒掉的药渣里找到的,奴才等未敢擅自打开,请万岁爷示下。” 康熙当即冷笑三声,拈起纸团打开,但见上面用炭笔写着蝇头大小的字,仔细辨认,却是“敬告赫舍里额娘:四十五年事败至今,不见天日已有七载,锥心刺痛,非言语之所能表。今闻皇祖母病中代为求情,不知奏效与否?万望设法告知,以图后效。” 其实说来,不过是太后的求情给了胤礽绝境中的唯一一丝希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