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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你便算是躲过一劫,自今而后把从前争强骄纵的性子都改了。若此事与你有涉,朕岂不伤心?也便无意保你了。” 他低声叹道,“朕从前与你夸口,说古来君王多寂寞,偏朕有你这个知己良友。看来上苍造人,早有定数,为君者,是不许有知己的。” 胡亥别过脸去,低声命令道:“把楚王关押起来,待之如朕上宾,只不许出入。” “陛下……”韩信不敢置信得仰望着皇帝。 胡亥轻叹一声,又道:“对外只道,有刺客要来谋害楚王,你们是朕派去保护他的。” 众护卫齐齐应喏。 若果然证明韩信无罪,皇帝此举,这便是给韩信日后留了活路。 韩信心中一颤,胸中酸涩,不再辩白,被众护卫围着往外走,走到帘幕前,最后回头望了皇帝一眼。 只见辽阔的皇帐中,皇帝一袭黑袍独立高阶之上,面色苍白、神色凄苦,侧立之姿更显瘦削。 目光落到皇帝裹着素巾的左臂上,韩信想道,倒是忘了问,也不知他伤得怎样了。 众护卫已夹挤着他,涌出帐去。 俄而,长公主刘萤入帐,来为皇帝换素巾。 胡亥屏退左右。 刘萤上前,手势轻柔,要为胡亥解开臂上素巾。 胡亥早已自己扯落——他鲜少有这样不耐烦的时候。 刘萤手在半空僵了一僵,觑着皇帝神色,轻声道:“既然楚王愿意与汉王、淮南王一同进献税金,此事也算是成了。不需再动干戈,已是万幸。” “跟着朱攀的那几个怎么样了?”胡亥问道。 刘萤办事素来稳妥,道:“知情人只朱攀一个,朱攀死无对证。余下几个人只知道跟着朱攀,并不知内情,审不出什么来。此事楚王究竟能否定罪,端看天意。” “天意”这个词,可谓用得妙极了。 胡亥讽刺一笑,又道:“外面什么动静?” 刘萤把皇帝扯落的素巾慢慢叠好,轻声道:“汉王太后已知楚王行刺一事,倒是还不知楚王指她构陷,如今正陪着太子妃,派人四处打听内情呢。至于汉王刘盈与淮南王吴臣,因体力不济,中途便回来了,都还不知道此事。” “不要张扬。”胡亥撑住额头,手指触到额头,只觉一片湿冷——原是额上沁了冷汗。 刘萤小心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朕有点累了。”胡亥呢喃如梦呓,“这一仗确是赢了,朕却如此不快活。” 第233章 会猎场上, 楚王指使手下行刺一事, 成了疑案、悬案。 案件交给廷尉司马欣。 司马欣哪里敢真审?把跟着朱攀的那几个小喽啰, 翻来覆去提审, 上报的材料送入章台殿两大摞,却没有一字批示发下来。 然而楚地是年的税金的确一丝不错, 真金足份得运入了咸阳城。 而朝廷委派的三名太师,也分明进入了三个诸侯国, 协理国政。 分别是蒯彻入楚地, 周青臣入汉地, 孔鲋入淮南。 至于楚王韩信,则一直在咸阳城做着皇帝的“上宾”, 衣食住行极尽华贵奢靡, 佳人美女极尽娇媚动人, 只是不能出入,连消息都无法传送。 而昔日每逢楚王至咸阳, 必与他同食同宿、同出同入的皇帝, 忽然之间,仿佛重拾了处理政务的热情, 又恢复了宵衣旰食的理政日程, 连去探看楚王的半天光景都挤不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咸阳城又有了新的热闹, 比如大将军蒙盐与骠骑将军李甲的归来, 据说大军回程的路上,黔首们夹道欢迎;至于进入咸阳城的小将与护卫们,更是简直要被女子们瞻仰的目光淹没。 也许是因为皇帝又有了新的宠臣。 比如说远方来的客人——东胡公主贺兰燕。 对匈奴的战争中, 贺兰燕以东胡公主的身份,又是刘萤心腹,联合乌桓,夹击匈奴,功劳不小。 待战后,她又留在大秦与乌桓交界处,帮助两国建立交流来往,辅佐护乌桓都尉了解草原牧民的风俗与生活。 如今,贺兰燕自乌桓而来,受到了仅次于昔日楚王韩信的尊贵欢迎。 皇帝似乎对这位远方来的客人很感兴趣,接连三日留她在章台殿长谈。 若是换个貌美的女子,只怕早已艳闻满天飞。 然而这位东胡公主如今摘掉了面巾,并不避讳被人看到她烧伤的疤痕,也就消除了庸常之人会有的绮思。 用贺兰燕的话来说,那就是“男子的伤疤是荣誉,我的伤疤又有什么不同?”。 于是人们就称赞她的智勇大气,不同寻常;又纷纷认为,陛下看来是真的欣赏这位远方客人的品质——又或者陛下是真的爱听那些异域的故事。 皇太孙嬴祚与拓曼左右分坐在皇帝身边,也听得入神。 嬴祚活泼问道:“皇爷爷,她说的橐驼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 胡亥耐心解释道:“橐驼就像是沙漠居民的牛,可以负重,耐干旱,有长长的睫毛,背上凸起,或一个峰,或两个峰……”他索性铺开纸张,给两个小孩子画起来。 贺兰燕在旁讶然道:“陛下见过这橐驼?” 胡亥微笑道:“中有记载,朕也是听旁人说过。”他不曾见过橐驼,倒是见过骆驼,两者本是一回事儿。 橐驼还没画完,嬴祚又有了新的问题,眨巴着眼睛望着他道:“皇爷爷,沙漠又是什么?” “沙漠么,就像咱们的土地上都是沃土庄稼,他们地上全是沙子……”胡亥仍是很耐心,“沙子就是他们的地。” “沙子地不长草。”拓曼忽然小声对嬴祚道。 嬴祚有样学样,冲着胡亥道:“皇爷爷,沙子地不长草!” 胡亥笑问拓曼,“你从哪里学来的?” 拓曼犹豫了一下,摇头表示自己不记得了。 ——然而他确乎还记得,是父亲曾从满是沙石的土地上握起一把沙,带着几分愁容,对他道:“拓曼,沙子地不长草。” “不长草?” “对,不长草。不长好草,也不长坏草,什么都不长。” 胡亥抚了抚拓曼的发顶,没有在意,对贺兰燕道:“你难得来咸阳一趟,别着急走——留下来,过完这个秋天,看过宫中冬令节庆,才算是见过了大秦的繁华。朕也好多听些故事。你回去,也有更多故事讲给族人听。” 贺兰燕道:“我不爱看繁华,倒是喜欢与人比试武艺。若是陛下准许,我想与大秦最厉害的勇士比试一番。” “好!”胡亥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道:“那索性朕叫他们给你办个擂台,赢到最后的,才能上台与你一试。” 刘萤扑哧一笑。 贺兰燕不明所以,还道